野营

一九五九年下半年某星期天。

这一天轮到我们二(6)班野营一天。

此时已是深秋,秋收季节早已结束。选择这个时间点野营据传开的消息说是校领导有意让同学们到郊外寻点野味。

也就是当时的新名词小秋收,此时是粮食艰巨的开端。巢县初中也就是后改为的巢县二中,饭里已经掺有粉碎了的干山芋藤子,稀饭已经稀得不能再稀,山芋干子已代替了半数主粮。

接到去银屏山野营的通知我们欢呼雀跃。

一来借机去找小秋收,二可以参观牡丹花的地址,三可以领略当年银屏游击队的战斗环境。

班干们从总务处领来了每人三两的大米,班长带头,团支书压尾,一路喜气直奔银屏山。

联系好本村干部,借用大食堂给我们造饭。班长和生活委员用为数不多的菜金和班费买来了连带秧子的白萝卜,说是萝卜看不到萝卜头只有白根,大家商议不做菜,就将这萝卜连根秧子剁碎和米在一起熬粥,这样可以放开肚皮吃个饱。

留下几位大同学造饭,余者一哄而散。只仰望了一下长在悬崖峭壁上的牡丹树,此时不是开花时令也没有看头便一门心思满山林找能吃的野果子。都说松子仁能吃但看不见松树果子,果子都被当地人摘光了。

偶尔发现部分小得象鱼眼珠子的小果子,摘下来放在嘴里嚼嚼没有好味也没有怪味,胆大的就咽下去,胆小的吐掉。

我家乡靠近巢北小黄山,了解山区的特点,山上除山林山石山草荆棘外还有能种庄稼的山地。于是我悄悄离开伙伴们去寻找山地。不一会果然发现一块山地,走近一看,那迹象是山芋地。

于是就像猎人寻找猎物一样搜索有没有遗下的山芋。光秃秃黄砂砂的一片,连枯叶及山芋梗子都收得干干净净。我心不死逐垅用脚踢土,幻想着有土覆盖着的山芋,边踢边环视左右前方。

突然不远处有一块锅补子一样大小的与黄土不一样的颜色,我三脚并作两步走近一瞧是山芋皮,用手一扒提出一个二两重的小山芋,我欣喜若狂正准备消灭它已有一位精灵鬼比我还小的同学逼近了我,他竟然不顾羞的要和我分着吃。

就在那种艰难的年代学友的情谊还是不泯的,我用指甲对中掐一条线用力一捲,恰好两半,皆大欢喜,分而食之。犹如孙悟空吃果子小口慢啃。

集合哨响了,吃饭的时间到了,满山林的同学们像听到唤声的鸡群一样倾刻聚集到大食堂门前的场子上。班长喊话:今天不分着吃。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于是乎,碗、筷、缸、勺的碰撞声,嘘嘘咂咀地吃粥声,窃窃私语的调侃声汇成一首辛酸与幸福难分的交响曲。

小时在家吃过菜饭一体的饭,味苦难咽。

此时怎么就吃不出苦味来,大家集中精力,全神贯注,狼吞虎咽,酣畅淋漓地吃了个饱。久违了的饱,大小同学,男女同窗一样的饱,不能再饱的饱。

班长又喊话了:锅里还有,能加的还来舀,没人动弹,胀不下去了。大家议论,等一会肚子消化点再吃。果然,说消化就开始消化了,集体撒尿了。男生随便找个地方去解决,一个没盖顶的茅厕被女生霸占着。

大约一小时后,班长警告说:太阳大偏西了,再不吃迟很了天黑前就回不去了。

于是乎大家又奏起了交响曲。这一次没开始奏的带劲,有几位同学肚子疼不能吃了,我加了一碗。

回校的路上,班长是男的领着男生在前,团支书是女的伴着女生尾后,方便撒尿。

同学们一路感慨:书本上了解到的野营是尽享大自然的恩赐,我们却是让肚子得了一次饱福。

第二天上语文课时,语文老师是班主任,布置作业时要求写一篇野营日记。不知别人是怎么写的,我的确没有写,因为不知如何下笔。如实写吗?不行的,会有对现实不满的危险。杜撰吗?没那个水平。为了不留遗憾,六十三年以后的今天补写了这篇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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