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去医院,是去年七月初。其实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有许多征兆,只不过没有被我引起重视,认为只不过是工作压力过大。比如只要电话一响、扣扣头像一闪、领导在隔壁办公室一喊我的名字,就会莫名其妙感到恐慌和排斥;拒绝所有一切社交活动,不论是工作应酬还是朋友聚会,一听说有饭局,脑袋里第一时间涌出来的是如何找个合理的回绝理由;周末时,一个人在床上瘫两天,肚子实在饿得难受,就随便塞两块饼干、水龙头下灌一口凉水。那时候的体重常年保持四十公斤左右,稍微吃快吃多吃得不卫生,马上就吐,当机立断,容不得有一丝犹豫。
房间里是堆积如山的衣服,穿了两天的、穿了两个小时的、刚晾干的全都混合搅拌在一起。地毯上、桌子上、床上都是掉落的头发,混杂着空气中沉下来的灰尘。无法想象,我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那么久。
去年年初,因为工作调动,我需要到另外一个公司负责行政综合工作。这个公司本身整体工作风气不是很好,经常存在推脱责任的情况,他们说的最多的是“我不清楚、这个事情不归我负责”。另一方面我直接空降过来,公司很多老职工不服气,而且我本来就长着一张娃娃脸,难以在短期内建立威信,很多在原公司很轻松能完成的工作,在这边推进迟缓,更加让我心力憔悴、力不从心。
快要过年时,家里弟弟与父母和弟媳闹得不可开交。弟弟不尊重父母、不疼惜弟媳,弟媳下定决心要离开他;弟弟没有对自己进行反思,而是无能地把责任推到父母身上,并且想要用侄女作为要挟,逼迫弟媳回来。家里每个人每天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全方位向我轰炸,但是没有任何人能听进我的建议。
六月,我发现自己每天早晨起床后心情特别低落,刷牙时看着镜子中憔悴无神的自己,感觉很压抑,胸闷得无法呼吸。双腿灌铅似的去到公司,然后混混沌沌坐着,无法集中注意力,思维涣散,之前不到十分钟就能完成的工作,对我来说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怔怔地面对电脑不知如何下手。甚至同事很小的动作细节都成为引燃我怒火的爆点,比如一位女同事的嘴型闭合不上,另一位同事说话时总是习惯性地深深叹口气,都让我莫名感到烦躁。下了班就一个人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直到完全天黑,饿到胃疼也没有弄东西吃的念头,总觉得很疲乏很累。我意识到,自己身体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