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对文字的判断标准又不知不觉地新增了一条,是不是心灵鸡汤。以前,我对于文字的看法只有好与坏,清淡与辛辣,甘甜与苦涩,婉约亦或豪放。至于是不是心灵鸡汤,我从未想过要给自己徒增识别压力。
我们心目中的心灵鸡汤,一般长着这副摸样,文字读起来异常的轻松,心里时常冒出一股热气,感觉自己与写作者零距离接触。读的过程中,把写作者喷涂的精彩阅历当作自己破败不堪的过去,把写作者刻下的不幸当作是自己此时内心欢愉的调味品。毕竟,有时候别人的痛苦恰恰是在我们的内驱力四分五裂之后,作为外部动机而尴尬地存在的。读完之后,大呼过瘾,但我们是极具“上进心”的一群人,再不厌其烦地搜索写作者的其他文章,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意外之喜。好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把心力殆尽的我们从悬崖边拉了回来。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制定计划,反思,修改计划,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再读读刚才那篇文章,然后继续描绘自己的蓝图。这是表现比较好的情况,较弱者一般都是看完之后,怀着沸腾的热血,做着春秋大梦,久久不能入睡。
当然,遵循快乐原则,尤其是享受当下的片刻欢愉,是我们作为人的本能,这无可厚非。但有的时候,我们则不能去随心所欲地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是应该欣然接纳此时内心精神的灼痛。要不然,就像是打开了魔盒,焦虑、嫉妒、羞耻、内疚、愤怒这一切的情绪喷薄而出,怎么可能还会存在一个社会?更不必说一个人。
实现自我是有代价的,到达那个世界之前会有黑暗,有沉默,有恐惧。宁静,是度过这段岁月的良方,无需谗言,无需温暖,无需抚慰。慢慢地,人会变得坚韧,刚毅,有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有了实现真实愿望的动力,也有了一往无前的内驱力。这时候,我们才真正变成了我们自己。我还记得一位老者给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当人在浮躁的时候,任何外界的声音都变成了噪音,无论多么悦耳动听,除了内心深处的呼唤。宁静放松,也成了我精神困乏时的救命之方,即使偶尔有消沉,有宿命感,那也是在情理之中。大概是,我还比不了少林高僧,安静时α波产生得还不算太多。
到现在为止,我又重新做回了正常人。其实说到底,我也是自私的,这只是一种自助行为,为了排解心中长存的怒气;而不是利他行为,为了给各位带去一丝人文关怀。但我想,不管是什么动机,解决问题才是第一要义。
有那么一两本中国式“自助”书籍那还行,可以在闲暇时随手翻翻,感受一下那个时代的人文底线。但现实情况是,来势汹汹,漫山遍野,铺天盖地,目不暇接。我觉得,一门新的学问已经诞生,而且是写作课,关于遣词造句、逻辑框架、取材打磨,一应俱全,那就是“鸡汤笔法”。这种写法在“身经百战”的我们面前,应该呆若木鸡,但不知为何,木鸡却成了我们的大多数。毕竟,国人都长得慈眉善目,绝非好事之人,因此自然也把这当作了同情的一种。在写作中,一直取材于自身经历,不管真亦假,除了能够貌似拉近与读者的距离,我还想不到有其他的好处。但妙就妙在,距离,恰恰是我们都恐惧的,亲和性才是我们社会人的显著特征。
说起“心灵鸡汤”,能给一部分人带来快感,但同时也给一部分人带来了“谈鸡变色”的恐惧感。在曾经的一段时间里,我不敢去碰任何带有“成功”、“方法”、“青春”等一些带有强烈暗示意味的书和电影,我内心很害怕,担心浪费自己的时间,担心被别人瞧不起。说实话,后者是当时的主要原因。一提起卡耐基、罗宾森,我对他们的唯一印象就是民间骗子。等我的看法有了彻底的变化,那是在有幸阅读了《How To Think Straight About Psychology》之后。“鸡汤”的淫威在于有让井底之蛙看到大千世界,周游列国之效,但也有着之后飞蛾扑火或醉生梦死之荼毒。大地上行走的不再是拥有丰满的灵魂、深邃的思想的人,而是一群挟着一腔热血的“无头人”。也不知道,那血有没有凝固,有没有腐臭。
我不是所谓的“文青”,只是有着基本道德素养的普通公民,只是不希望今后面对的是一个不痛不痒、无关风月的社会。至少,如果我们挨了打,应该知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