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羊角塘溶洞群：喀斯特秘境里的石影传说
文/王海涛
祁阳市羊角塘镇的溶洞群，是湘南喀斯特地貌捧出的一串“地下珍珠”。经初探，石灰岭南麓与北坡藏着20多个大型溶洞，隐仙岩、灵岩、风岩这十八处名气最盛的，更是各怀奇景——有的藏着会“唱歌”的石幔，有的连缀着串珠似的深潭，连空气里都飘着老辈人讲了几代的传说。
灵岩：十二潭连暗河，天窗映“羊影”
若说溶洞群是本奇书，灵岩便是扉页上最灵动的一笔。它蹲在羊角塘西南的灵岩村，入口在山上的平安村，是个朝天的天坑，坑口直挺挺敞着，坑底宽得能站下百来人，四壁的岩石削得像斧劈过。每逢下雨就热闹了：雨水顺着坑沿往下跌，织成四面飞瀑，“哗哗”砸在坑底，溅起的水雾能漫到坑沿，站上面看，像天坑捧着朵白莲花。当地人把这个入口天坑叫落水岩。坑底有三个洞口，两个浅得走几步就到头，唯有通主洞的洞口宽四五米，洞顶垂着串钟乳石，有的尖如笋，有的圆如球，像挂了串“石葡萄”。
如果从灵岩出水口进入灵岩洞却又是另一番景像，进洞先见一道“天窗”——碗口大的光从山顶直漏下来，落在满地光滑的鹅卵石上，像撒了把碎银。往里走才知“洞中有海”：十二处深潭串成线，潭水碧得发蓝，最深处探不到底，老人们说“丢块石头要等三声响才沉底”。地下河更是藏得妙，水流顺着石缝穿洞而过，足有二三公里长，连起了山那头的落水岩——有人试过把带色的泡沫片丢进落水岩溪里，一个多时辰后，竟在灵岩的出水口见着那抹亮色顺着泉水漂出来，像地下河递来的“明信片”。
洞内的钟乳石是天然的雕塑家：有的石笋像举着灯的童子，石幔垂得如帘，轻轻一碰，水珠“滴答”落进潭里，惊得潭底影子晃成一片。洞顶最高处能容下二十层楼，宽得能摆下两列戏台，西侧洞口常年涌着山泉，另一处小洞口却总往外“吐”冷风，三伏天站在洞口，能惊得打个寒颤。夏夜钻进洞，恒温的风裹着水汽漫过来，潭水摸着比井水还凉，坐岸边看灯光照得钟乳石泛着珠光，连蝉鸣都远了，是羊角塘人藏了几代的“避暑地”。
说起灵岩，绕不开“神仙赶羊”的老故事。相传古时候有位神仙赶一群白羊往南海去，走到灵岩时天还没亮，他蹲在洞口歇脚，想等鸡叫再赶路。没想山坳里的公鸡提前啼了，神仙一慌，鞭子还没扬起来，羊群“唰”地全定住了——有的化成了洞外的石山，有的沉进了潭底，唯有一只正低头喝水的羊，前腿沾着水、羊角翘得老高，就这么凝成了一个石头，后来人见那石羊角立在塘边，便把这一片叫“羊角塘”。如今站洞口望山，真能瞅见远处石峰的轮廓，活像只埋着头的羊，连羊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风岩：石猴守“金山”，石幔奏清乐
风岩藏得最巧，在原平安乡万福村戴家院后的半山腰。要进风岩得“钻漏斗”：洞口直立，直径53公分，直下近十米抵一平台，再从平台螺旋而下八九米，方到洞底。洞口原是道裂缝，1962年大旱时，水利局的人找水源，扒开裂缝一看——一股冷风“呼”地涌出来，吹得人汗毛直竖，才发现裂缝下藏着深洞，风从深处“呜呜”响，像洞在喘气。
洞腹是座“地下迷宫”：窄处得侧着身子挪，肩膀擦着石壁走，能闻见石缝里渗出水的潮气；宽处却豁然开朗，能容下上千人，石笋石柱错着立，有的围成圈像戏台，有的排得如街巷，往里走还分了层，顺着石阶往下，又能撞见岔路，稍不留意就绕回原地。
最奇的是洞深处的“石猴守金山”：一大片圆鼓鼓的钟乳石山在石台上，泛着金黄的光，活像座小金山；金山顶上蹲着块石笋，眼窝凹着、耳朵翘着，竟生得和猴子一模一样，前爪还往前伸，像护着金山不让人碰。老辈人说那石猴是山神派来的，金山下埋着当年土匪藏的银锭，有贪心的人想凿石取银，夜里就听见洞中有猴叫，第二天再去看，凿开的石缝竟自己合上了，从此没人再敢动念头。
风岩里还藏着“水的音乐会”：三处小溪顺着石坡淌，溪水撞着圆石，响得脆生生；溪边立着块平整的石幔，像块天然石板，用石子敲上去——“哆”“咪”“嗦”分得清清楚楚，有的地方敲着像撞钟，有的地方像弹筝，村里的娃常揣着石子来敲，在洞里唱“山歌”，歌声裹着风声荡开，能传到洞外去。沿途还有几处钟乳石小飞瀑，细流顺着钟乳石往下淌，像挂着的银丝，水珠落在溪里，和溪水的声响叠在一起，成了天然的伴奏。
它的“风”才是真脾气：夏秋时洞里往外冒冷气，站洞口能觉出风往脸上扑，比树荫下凉半截；冬春却反过来，风“呼呼”往洞里吸，连洞口的草都往洞里歪。有老人说这是洞在“喘气”——夏天把热乎气吐出去，冬天把寒气吸进来，倒让风岩成了“天然温度计”，看洞口草往哪倒，就知天要变凉还是变暖。
隐仙岩：石桌留墨痕，私塾藏书声
隐仙岩没灵岩阔、没风岩奇，却最沾“仙气”——洞口到洞厅深二十多米，最宽处能摆下几桌宴席，洞口常飘着薄雾，清晨往里看，雾裹着晨光漫在石上，真像有仙人藏在雾里。
进洞就见“仙人起居处”：左侧石台上摆着块平石，边缘磨得光溜溜，是现成的“仙人桌”；桌旁立着三块方石，高矮正好凑成“椅子”；最里侧的石榻更妙，铺着层细沙，榻边还靠着块月牙形的石枕，摸上去温温的，像刚有人躺过。老辈人说这是“仙人床”，早年有樵夫赶早进洞避雨，真见着石榻上卧着个白胡子老人，披着雾当衣，手里还捻着串石珠，樵夫刚要开口，老人“呼”地化作缕烟飘进石缝里，只留石榻上落了片带露的草叶——后来人便叫它“隐仙岩”，说洞里住着不愿露面的仙人。
民国时，隐仙岩还当过“学堂”。那会儿村里没像样的私塾，教书先生瞅中了洞深处宽敞又挡风，便在“仙人桌”旁摆了块黑板，让娃们搬着石凳坐洞里念书。清晨的光从洞口斜照进来，照得娃们的课本泛着黄，先生念“人之初”，回声在洞里荡一圈，连石笋都像在听。如今还能在“仙人桌”上瞅见浅痕，是当年娃们用石子刻的“字”，歪歪扭扭的，倒让冰冷的石头沾了人气。
洞中的怪石也跟着沾了“仙名”：有块石笋像举着书的先生，被娃们叫“教书石”；洞顶垂着的石钟乳，滴下的水珠总落在同一处石洼里，积成小水潭，先生常舀潭水研墨，那潭便叫“研墨池”。如今没人再在洞里念书了，但逢着晴日，站洞口往里喊一声，还能听见回声悠悠的，像当年的念书声没散干净，藏在石缝里，等有人来听时，便轻轻应一声。
羊角塘的溶洞群，原是喀斯特地貌的“自然笔记”，却因这些石景、传说，成了活的故事书——灵岩的潭还漂着龙宫的影子，风岩的石猴还守着金山，隐仙岩的石桌上像还留着墨痕。若你走进哪处岩洞，说不定能在钟乳石后瞅见一片石缦带，或是听见石幔敲出的“音符”，那都是地下的秘密，正悄悄讲给来人听呢。
2021年7月19日初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