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折英雄腰,莫负兄弟情

袁庄。­

一处凉亭,连接着三条水上长廊,水中金鲤自在来去,绿荷袅袅,随风轻舞。一瓣莲花掉落水中,群鱼惊走,荡开一圈涟漪。­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菡儿!”一声惊呼,袁亦威自凉亭石桌上醒来,看看怀中酒壶,拿起来喝一大口。烈酒入喉,似乎仍不能压下心中苦痛。­

一个月前,袁亦威约杨菡于德福酒楼见面,不巧邢宇昌在楼上喝酒,觊觎杨菡姿色过人,上前调戏。邢宇昌绰号“粉面书生”,乃不折不扣的采花贼,哪管眼前此人是员外千金?­

邢宇昌冲杨菡道:“姑娘貌美如花,小生倾慕之至,冒昧了。”走到近前,一脸轻佻。杨菡起身欲走,邢宇昌忙伸手去拉,不料杨菡左臂一带,抬脚踩住邢宇昌脚背,右手以中指、拇指分点“天池”“膻中”两太要穴。­

变起仓促,邢宇昌暗叫不妙,拧腰翻身,单手支地,另一只手却摸向杨菡胸前。杨菡骂声“登徒子”,双手护胸,一脚踢去,邢宇昌双腿贴地交剪杨菡。杨菡收脚未及,登时俯身倒向邢宇昌。­

杨菡又惊又羞又怒,双掌扑击邢宇昌.邢宇昌伸手去捉杨菡双腕,岂料杨菡袖中匕首滑至手心,当胸刺出。邢宇昌大惊滚向一旁,“嗤……”腋下衣服已被刺破。邢宇昌一脚斜踢,正中杨菡额头。杨菡大呼一声摔下楼去,待追看时已然香消玉殒,邢宇昌连叫“可惜”。­

“恶贼纳命来!”一声大吼犹如半天里响个炸雷,吓了邢宇昌一跳。­

来人是袁亦威,上前一探杨菡鼻息,脸色大变,拔剑直刺邢宇昌,剑至中途反手上撩。邢宇昌两手空空,无奈后仰滚了开去。­

袁亦威闪身追上提剑下刺邢宇昌咽喉,邢宇昌只得又一滚,端的是狼狈已极。­

袁亦威手足齐齐点地,身子贴地翻转,剑随手到,血光乍现,斩下邢宇昌首级。­

自回忆中清醒,袁亦威见陈耿虚正朝自己走来。­

“来,陪我喝酒。”袁亦威扬起酒壶。­

陈耿虚接过酒壶,饮了一口,道:“还记得我们首次见面么?”­

“记得,怎么?”­

“当时我抓住一个小偷正欲教训,你跳出来阻挠,说习武之人不可恃强凌弱,还叫小偷走。我自然不肯,就堵在门口动起手来。直至衙差到了我们才罢手。”­

袁亦威“嗯”一声,不置可否。­

“这三个月你整天喝闷酒,让我看看你武艺退步没有。”陈耿虚摆开架势道。­

袁亦威也明白整天以酒为伴无济于事,却觉忧伤满怀难以自制。寻思舒活筋骨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当下并不推辞,拔剑上前。­

袁亦威使一招“枯木惜枝”,左足斜踏,横剑下抹,手作虎掌之形击出。陈耿虚叫声“好”,横刀架肩,虚掌下压,退了一步。袁亦威翻腕横削,陈耿虚仰面上踢还了一脚。袁亦威变招不及,回身以剑柄疾点陈耿虚鼻侧“迎香”穴。陈耿虚借飞踢之力头下脚上倒跃而起,下落时一招“探水浴初”,左拳弓如鹤头,右手刀头微颤刺出。袁亦威乍见奇招,举剑斜划刺出。陈耿虚屈指弹中剑尖,袁亦威剑路一偏,顿时门户大开。陈耿虚刀尖直指袁亦威头顶。眼见袁亦威便要开颅破胸血溅五步,突然一物飞来“当……”砸中刀身,刀势一偏,直入土中尺余,待得看时,却是一片瓦块。­

一人黑衣飘飘翩然落下,约莫五十多岁,一小撮山羊胡子长在圆而大的下巴上有些不相衬。这人双目直勾勾盯住陈耿虚道:“你是何人,怎会使我派‘浴凤刀法’?”­

陈耿虚道:“这个……是晚辈家传之学。”­

来人左拳右掌倏地击出,脚下未见动静却已游鱼般滑到,陈耿虚闪避不及,掌作云手拔开来拳时不意对方手掌已印上自己胸口。陈耿虚吓得魂飞天外,闭目待死。­

“说!‘浴凤刀法’从哪学的?”来人一声大喝,袁亦威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

“拿来!”来人手一伸,怒目相向。­

陈耿虚右手入怀,不料左手取刀向下猛劈,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招“力劈华山”,但在陈耿虚使来却如疾风骤雨般令人无法抵挡。­

来人苦于手无寸铁,一侧身滑出两步。­

陈耿虚双足点地纵身飞上屋顶,一个起落便已不见了踪影。­

袁亦威向来人施礼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来人道:“你不认得我,我却知你是袁亦威。”­

袁亦威一怔,犹在疑虑之时来人又道:“我是你爹的师叔,贺志猷。”­

袁亦威虽疑虑未消,仍再施一礼相拜见。­

贺志猷道:“我师兄掌管门户,严令弟子不得同习刀剑。是以你爹虽擅于使剑却于刀一窍不通。你爹因偷学刀法被逐出门墙,但师兄自爱子出事后却变得通情达理起来,允许弟子刀剑双修。更派人将‘浴凤刀谱’及亲笔书信送来,不想却中途失窃,我四处追查无迹可寻,你爹又突然病故,此事就搁下了。看来他便是那窃贼无疑。”­

“想不到陈耿虚竟是这等偷鸡摸狗之辈,我真是瞎了眼!”­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能怪你。眼下我要去追那贼,你还是练好武艺再说。你缺乏实战,这本心法可助你提升功力。告辞。”贺志猷言罢人已在两丈之外。­

一本书从天而降,袁亦威忙伸手接住。­

光阴荏苒,转瞬已是三年。­

城外树林中,一人跨马缓缓而行,似乎甚是疲惫。晨雾未散,鸟鸣声稀稀落落,平添了几分生气。­

“陈耿虚,我等你很久了。”­

闻言马上之人一拉僵绳,已看清雾中有道人影正逐渐变得明晰,片刻间已到近前。正如他的猜测,来人确是袁亦威,骑马之人自然便是陈耿虚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陈耿虚喃喃道,已下了马。­

“不错,枉我诚心相待,视你为知已,你竟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来!可恨你到如今仍旧不思悔改,你还有什么话说?”袁亦威涨红了脸。­

“还有什么话说?……好!”陈耿虚拔刀在手,却从马上取下酒壶抛给袁亦威道:“喝了这壶酒,我们拼个痛快!”­

“好!”袁亦威拔去壶塞,连饮数口,将酒壶抛回。陈耿虚昂首举壶,大饮而尽。­

一抬手丢弃酒壶,陈耿虚喝道:“来吧!”沉步斜刀,气势如虹,惊走不少鸟雀。­

袁亦威一剑平胸,疾如流星直刺陈耿虚右肩。陈耿虚侧身避开,左足前踏拦腰砍到。袁亦威提气纵身,横空让出三尺,足不沾地扑身飞刺。刀剑相交,各退一步。­

袁亦威挽个剑花,倏地上撩。陈耿虚只觉对方剑气逼人,一刀竖劈,锐劲破空,与剑气一同激起烈风,绞碎丈余之内枯叶。­

两人都不敢大意,袁亦威一剑斜划,剑气磅礴,左掌同时拍出,封死陈耿虚退路。陈耿虚举刀左右交砍,一脚飞踢,再度交锋,仍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袁亦威有些恼怒,剑尖一闪为三,划着圈儿进招,这次却是快如闪电。陈耿虚被这一剑罩住全害,又难辨虚实,略一迟疑,手拈刀尖,运足内力向上顶起。“铮……”几声,陈耿虚自剑下窜了出去。­

袁亦威一击无功,立剑指天。足下自乾位向左前迈出,再变个九宫方位,同时“唰唰唰”刺出三剑,如同三人同时出手。陈耿虚刀尖指地,矮身挥刀抡斫,仓促间劲力不足,被反震之力引乱内息,一跤坐倒。­

袁亦威见机双手持剑猛劈而至,剑气如涛。陈耿虚大惊,施出“浴凤刀法”,一招“灵凤回天”刀砍“之”字路线,顿足跃起。袁亦威纵身飞扑一剑点出,眼见便要扎破对方咽喉,岂料陈耿虚骈指击中剑尖,又躲了开去。袁亦威趁陈耿虚后力不继一掌将他击飞丈余,重重摔倒在地。陈耿虚起身吐血,站立不稳,靠在树上只是喘气。­

袁亦威飞身落地,剑尖抵住陈耿虚正欲喝问,突然有人叫声“住手”,转身看是庄内仆人张达商。另一人须发皆白,满脸详和,目光如电,显然功夫不弱。­

张达商道:“庄主,不要伤陈侠士,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眼前这位才是你师叔祖。”­

袁亦威端详老者半晌,满脸狐疑,显是不信。­

那老者上前以指为剑点袁亦威左腰,袁亦威横剑下压,不料老者翻腕下拍自己顶门,袁亦威举剑横架,老者另一只手却已卡住他咽喉。­

那老者手一松,道:“如何?”­

袁亦威认出此招乃入门功夫“扭转乾坤”,忙弃剑施礼,老者伸手扶住,哈哈笑道:“我和你爹十年前驰骋江湖,好不痛快。现在你武艺已算一流,后生可畏呀!哈哈……”颔首一笑。­

那老者拉过陈耿虚,自怀中取小瓷瓶倒一粒药丸给他服下,又从背心送入真气助他疗伤。­

须臾之后疗伤已毕,陈耿虚冲老者一抱拳,道:“多谢前辈搭救大恩,敢问前辈可是一笑仙童宋云谦?”­

老者道:“区区贱号,不要放在心上。”细视陈耿虚,眼中满是嘉许。­

宋云谦道:“袁亦威,我派武功之中并无刀法,你不要错怪了陈大侠。张达商不远千里登门求证,还是听他讲罢。”­

张达商道:“庄主,陈大侠的为人你我有目共睹,我不信他是那种人,决心前往老庄主师门问一问。我跟随老庄主数年,也听他讲起一些事,但凭这些远不能找到老庄主师门,后来四处寻访其挚交,终于找到老庄主门人,邀来为证,才知贺志猷并非老庄主同门。”­

张达商不会武功,这三年奔波之苦不难猜想。­

张达商接下去道:“陈大侠,你的良苦用心我已经知道了,你就说了罢。”­

陈耿虚长叹一声,道:“其实‘浴凤刀法’确是我家传之学,贺志猷是我师叔,绝庄老庄主师门禁令及书笺纯为子虚乌有。我之所以求师叔相助,只为让你努力上进,几年之后有所成就之时,也已淡了失去杨菡的苦痛,那时你杀了我我也甘愿。至于心法是我从江洋大盗手中抢来,就借花献佛,送给你了。”­

袁亦威想不到陈耿虚如此仗义,悔恨不已,大吼一声挥剑削向自己左臂。宋云谦看出端倪,将剑击落。­

张达商道:“庄主,我们回去罢。”­

袁亦威道:“多亏了你和陈兄,我才有今日,袁某感激不尽。师叔祖,陈兄,也请府上一叙。”注:­

本文人物除袁亦威外六人姓取自同舍兄弟贺宋陈杨张邢。小说本为文字游戏,其中歪曲异化身份之处还望各位莫作真,娱乐而已。敝人在此向杨邢两位仁兄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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