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双手灵巧异常的小木匠,他非常擅长解各种锁,制造再精密的锁他都能轻易打开。
小木匠为人本分,开的每一把锁都要求来历清白。为此他错过了很多发财的机会。最可惜的是有一次,对方开出的报酬多到足够让一个木匠体面的花一辈子,但是小木匠最终还是拒绝了。
那是一个深夜,来的是一个比黑夜还神秘的蒙面侠。蒙面侠带来一口箱子,箱子上挂着一把精巧的鲤鱼锁,箱子和锁皆为纯铜打造,刀枪难入。锁扣设在鱼的上鳍部位,紧紧地扣住了箱子,锁芯是鲤鱼的嘴。
“能解吗?”蒙面侠问,他带着一个面具,小木匠看不到他的脸,他右手负了伤,整条小臂都肿了起来。
“这是鱼锁,雍凉地区回族锁匠马加禄造的,他还造过龟锁、蛇锁…”
“能解?”蒙面侠面露喜色。
“能解,但是不敢解。”小木匠指着蒙面侠的伤臂说:“解了我必有大麻烦。”
任蒙面侠怎么威逼利诱,小木匠都不答应。最终蒙面侠长叹一声,带着箱子离开了。
事情很快在十里八乡传开了,小木匠也因此获得了一个好名声,受到大家的尊敬。没过多久,就有人要给小木匠说亲。女子据说是一个落魄的大家闺秀,芳名丽葵,跟随父亲漂泊到此地。父亲手有残疾,不能劳动,两人一路乞讨,饱经沧桑,想在这找到一个归宿。
定亲那天,岳父拉着小木匠的手,居然给了他一颗夜明珠,璀璨夺目,一看就价值不菲。岳父含着泪说,女儿出嫁没准备嫁妆,唯有将这颗明珠赠予贤婿,这颗珠子是祖传的宝贝,他父女二人即便流落街头也不曾拿它换钱打发苦难,可见其珍贵。如今他打算将手里的两颗明珠交到了小木匠手里,希望小木匠要好好珍惜。
说完父女俩抱头痛哭,小木匠站在旁边大为感动,恨不得立刻把心窝子掏出来给父女俩。
当天晚上,宾客满堂,大家吃喝玩乐好不热闹。小木匠人逢喜事也多喝了几杯。
闹完已是后半夜了,醉醺醺的小木匠走入洞房,还来不及花好月圆,就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那颗夜明珠不见了!
小木匠一下清醒了,赶紧发动大家翻箱倒柜地找,可哪里还找得到。
宝贝丢了以后,丽葵伤心欲绝,哭的惊天动地,不出几日竟病倒了,医遍全城也未见好,大夫说恐怕是心病。岳父也整日唉声叹气,闷闷不乐。小木匠看着父女俩这般伤心,更是自责不已,又不知该如何补救,只觉内心苦闷,日渐消沉。
这么过下去也不是办法,有一天,岳父有意无意地说起了那颗夜明珠的来历。原来它本是鸳鸯对珠,这世上还有一颗跟它一模一样的,只要找到另外一颗必能治好丽葵的病。而另外一颗在凉州沙巨富的府上。只是这沙巨富性情古怪,府上又戒备森严,要从他家把夜明珠拿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小木匠听闻此言,二话不说就起身去了凉州,找沙巨富。
沙巨富的家在凉州城外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小镇很荒凉,生态恶劣,土地都已经沙漠化。
沙巨富府上养着很多食客,有的武艺高强,有的才智过人,有的精通乐理。这些人要么有伤心的过往,来这里逃避世事;要么得罪过权贵,被人追杀逃亡至此。沙巨富从不过问食客们的历史,只关心他们有没有真本事。小木匠凭借一手过人的木工手艺,成为食客中的一员,他被沙巨富安排在府上修葺老宅,并借此机会打探夜明珠的所在。
在其他食客看来,木工乃粗鄙之技,不值一提。所以大家都没有把这个小木匠放在眼里,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搭理他。只有一位食客,从小木匠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盯着他。这个人蒙着脸,小木匠看不到他的真实面容。
但小木匠还是认出了他,他就是之前找自己开锁的那个蒙面侠。
蒙面侠告诉小木匠,夜明珠就在老宅之中,破屋藏宝,才不致被贼惦记,看来沙巨富深谙藏宝之道。
蒙面侠说:“你一个人不行,今天晚上,我帮你把它盗出来。”
到了晚上,两个人悄悄溜进老宅,蒙面侠领着小木匠穿过两个天井来到里屋。里屋有一个神龛,神龛上摆着一尊笑弥勒。蒙面侠把弥勒佛轻轻挪开,佛像底下是空的,有一个方形的洞,洞里面放着一个纯铜打造的箱子,箱子上挂着一把精巧的鲤鱼锁。
小木匠认出来这就是那天夜里蒙面侠带来给他解锁的箱子。
蒙面侠说:“你要的夜明珠就在这里。”
小木匠顾不得心中疑虑,伸手去取箱子,却被蒙面侠制止了。
“小心,”蒙面侠伸出自己右手,探入那个方洞:“鲁莽不得。”
他的手刚伸进去,洞里面“嘶”的一声钻出一条毒蛇,毒蛇迅速在他手上咬了一口,立刻逃走了。
“这蛇很毒,但是它只咬一次,每一次都把毒液全部注入被咬着体内,”蒙面侠说:“你若被咬必死无疑。”
“好了,取出来吧!”蒙面侠命令小木匠拿出箱子,他自己则取出一把短刀,在自己的右手上划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淋漓。随后他又嚼了一些不知名的草药,敷在手上。不一会儿,他的右手小臂便高高肿起,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那般。
小木匠看着蒙面侠右手上的毒蛇牙印,仿佛在谁手上见到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为防止蒙面侠打夜明珠的主意,小木匠并没有打开锁。蒙面侠仿佛看出了小木匠的心思,伤口处理完便立刻离开了。
小木匠带着箱子连夜逃出沙府。回到家中,丽葵苍白的脸比以前更憔悴了。她告诉小木匠,为了维持生计,岳父不顾手上的残疾,出去替人干苦力活了。小木匠听完更加愧疚了。
他费了些力气打开了那把鱼锁,将夜明珠献给了丽葵,希望妻子能振作起来。
这颗珠子仿佛比丢失的那颗还要璀璨,它果然有奇效,把丽葵整个人都照亮了,她立刻变得神采飞扬。
第二天岳父回来了,他的右手因这段日子的沉重劳动旧疾复发,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本想着岳父回来能把未完成的婚礼主持下去,没想到岳父竟提出要解除婚约。
“丽葵不能再跟你了,你从沙巨富家偷了这颗珠子,他神通广大,早晚会找到你。只希望到时候不要把我父女俩说出来。”老人家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说出这些话,可见他真的很为难。但是为了女儿的前程,一个父亲做出任何决定都是可以原谅的。
第二天,丽葵冷漠的小腿收进了一辆马车,扬长而去。小木匠站在马车扬起的尘烟之中,万念俱灰。
很快沙巨富就找上门来了,小木匠决定保全那对父女,一心求死。
沙巨富却绝口不提夜明珠的事。
“你知道吗?”沙巨富忽然说:“我很欣赏会解锁的人。”
“人人叫我沙巨富,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沙巨富娓娓道来,好像一个长者在跟小辈讲述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很久以前,我是个锁匠,大家都叫我马加禄。我能做世界上最精巧的锁。”
沙巨富说完,叫随从搬进来两口箱子,一大一小,小的挂着一把龟锁,大的挂着一把蛇锁。
“鱼锁、龟锁、蛇锁是我平生最得意的三个作品,你解开了一把鱼锁,剩下这两把,每一把都锁着一个箱子,你若能解开锁,打开箱子里面就有一件礼物送给你,我保证你一定喜欢。”
小木匠解开了龟锁,打开那个小箱子。
小箱子里面居然是两颗夜明珠。
沙巨富站在旁边,一边鼓掌一边说:“这两颗夜明珠,有一颗是假的,是赝品,就是你定亲时你岳父送给你的。只是当晚趁你喝醉了以后,他自己又偷了回去。另外一颗是真的,就是你岳父费尽心机引导你从我家老宅偷走的那颗。”
沙巨富的话让小木匠内心疑虑重重。
“你如果还不明白,就打开第二个箱子吧。”
第二个箱子很大,挂的是蛇锁。小木匠很快又把它解开了。沙巨富惊讶的目瞪口呆。
小木匠揭开箱盖,箱子里居然装着两个人。一个是丽葵,另外一个居然是那个蒙面侠。他们两个背靠背绑在一起。
沙巨富走过去摘下蒙面侠的面具,小木匠终于看见了蒙面侠的真容。
原来这个蒙面侠竟然就是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