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很大,青瓦红墙。有一个正厅,走廊左右凸出的地方有两个房间。爸妈睡左边的房间,我睡右边。两边用灰色的水泥砌成了一堵围墙,围墙中间是院子,院子里种着果树和花花草草。后面是长方形的厨房,厨房后面有一块很大的菜园。
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捉迷藏,范围就在老屋内。除了父母的房间不允许进,各个角落都有我们的身影。每一个门的角落、大厅里的谷子堆上、板车下面、厨房里放柴火的阁道里、米缸里、桌子下……
最隐蔽的地方就是院子里的老槐树下,那棵老槐树是太爷爷时代就有的,有很多年的历史了。每次我都躲在树下,让它的粗壮的枝干来掩护我,我看到抓我的人走进槐树时,就和他围绕着老槐树转。听着他的脚步慢慢靠近我,听到他的呼吸,我心跳加快,屏住呼吸,轻轻地迈动步子,总是不轻易被抓到。有时候我还会爬到树上去,因为我是个爬树高手所以轻而易举的就上去了。但是有一次爬的时候太急从树上摔了下来,摔得我眼冒金星,从此就把自己的绝活隐藏起来了。
每次捉迷藏的地点都选在我家,而每次我们都能把家里弄的天翻地覆,结果就是要承受大人一顿狠狠的教训。不过,我依旧为这乐此不疲,继续和小伙伴们探寻着秘密基地。
最开心的是一天放学后的时光,邻居家很多孩子就聚集在我家,先是匆匆地写完作业。爸爸为了方便我们学习,亲手打造了一张很大的圆木桌。我们坐在一起,比赛看谁的作业先写完。
写完作业就在我家门前玩游戏,有时候我们玩“小马过河”,有时候玩“踢房子”,有时候玩“跳远踩脚”。男孩子的游戏总是充满斗争性,我们有时候加入他们。大部分时候女孩子们还是比较喜欢玩丢沙包、跳绳之类的游戏,偶尔会有男生给我们牵绳让我们跳会儿,他们总是不耐烦的催促着。
有时候我们在我家屋外的墙上涂鸦。我还记得我拿木炭在我家两扇老红木门上写了:“xx家在此”几个大字。我们经常会从学校老师的讲桌上偷拿几支粉笔,然后在墙上开始我们的创作。要是没有粉笔就去捡石灰来代替,一样发挥的很好。因此,我家的墙和门就成了我们创作的小天地。
每次都玩到夕阳落山,夜幕降临之时。无视于大人们嘶声力竭的呼唤,直到被找来我家连骂带拖的拉回家。那一幅幅怏怏不乐又依依不舍的神情就像谁抢了你最宝贝的东西似的。
夏天我们家的晚餐都是在院子里吃的。从园子里摘几条黄瓜凉拌,炒一个豆角再加一个西红柿鸡蛋汤,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弄好了爸爸就叫我帮他把桌子一起抬到院子里来。有时候邻居会端几个菜来,我们就会多腾出一个位置来。大人们总有说不完的话,一顿晚饭要吃很久。
晚上一家人就坐在葡萄架下乘凉,妈妈手里永远拿着一把蒲扇不知疲倦的扇啊扇。随手摘一串葡萄放在刚刚打来的水了浸泡一下,冰冰凉凉吃到嘴里,又酸又甜。院子里有一口天井,我们家用水都是拿着木桶到天井里取水的。井里的水冬暖夏凉,甘甜可口。
我在老屋度过了十六年的光阴,老屋陪我长大,我看着它变化。她老了,老在斑驳的时光里。承载了多少快乐的老屋啊,我曾经多少次在你的怀抱中嬉笑奔跑,你不发一言的看着我像慈母般的温存。
上高中那年,老屋拆迁。当时,我们家已经搬到镇上的新房子里。拆迁那会,妈要我陪她去看看,我有些犹豫。我想最后看老屋一眼,但最终还是没去。直到妈默默不语的回来,深情忧伤,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我知道,我做了个明智的选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见她最后一面了!
叫我如何忍心呢?怎么忍心看老屋的一砖一瓦沦陷、怎么忍心看院子里的围墙倒塌、怎么忍心看我曾无数次伸手拥抱抱也抱不住的槐树惨遭机器的蹂躏,那场面该多么触目惊心。我害怕,害怕她会在我面前哭泣!
至今我还会想起老屋,无数次令我魂牵梦萦。当时也没机会拍一张照片留作纪念,我知道将来老屋的轮廓会慢慢在我的记忆中模糊,但它曾给过的快乐时光无论如何也不会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