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1995年,那年发了一次大水,连下了好多天的大暴雨,村里的桥冲断了,沿河的房屋淹了,周围村庄的道路也冲毁了。我家的草房也被冲掉了一个墙角。孩子就觉得大人们忙忙碌碌的从房屋里往出抢东西觉得好玩,有趣,丝毫不觉得财产的损失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我记得那下大暴雨的之前的那几天,正好妈和爸吵架了,妈回了娘家,后来,雨把草房冲掉了一个墙垛,屋子里也漏水了,我记得很清楚,爸和大伯二伯他们顶着大暴雨,从屋子里往外抱东西,把电视机,行李,衣物等物品草草包裹传了出来,几个人站一排,往一条小胡同之隔的老姑家传递。
那些天住在老姑东屋的木床上,身下的被褥是潮湿的,空气是潮湿闷热的,屋子里满是物品,拥挤不堪,年幼的我心情也是潮湿的吧,木木然的,默不作声的,不知道该想什么。是在想妈妈为什么不回来吗?还是想弟傻乎乎的就知道玩,太小啥也不懂,或是在想爸爸为什么不能让着妈妈点,非得跟她干架,让她抛下我们去姥姥家?
记得有一天雨下的小了点,人们在村道上闲聊,后来又走到桥头,去看滚滚跳跃的河水。河水湍急,眼看要淹到桥面上了,桥体也摇摇欲坠了起来。过往的行人都惊呼,桥要塌了,有一个女人抱着孩子非要过桥回家,众人皆劝她不要走桥了,她没听,急匆匆的抱着孩子过去了,众人在她身后倒吸一口气,她刚迈过去,桥塌了,半截桥体淹在了水中。还好还好,她和孩子平安过到了对岸。
大水冲破了桥,人们远远的站在桥旁,眼看着浑浊的水野蛮的吞没了河边的一切,河边人家里漂出的家具浮在水面上,不知谁家的洋井孤零零的在水中兀自屹立,只剩个尖顶儿,变成了宽阔的水面的新坐标。沿河的房屋被水吞没了许多,人们绝望中只能开导自己,活着就好。
上游水库承受不住如此多的雨水,不及开闸,水就漫过了堤坝,汹涌泄去。跟水一起一泻而下的还有数不清的鱼,在下游河里翻腾,人们大着胆子下水抓,徒手就行,鱼多的都自投罗网,跳跃到人的手旁,撞的手臂都痛,顾不得别的,跟捡拾柴禾一般抓鱼,大雨造成的焦虑心情被抓到一盆一盆的收获取代,开心笼罩每个人。
大涨的河水留给我的记忆,是那潮湿的心情,平日不得见的景象,无事可做喧嚷的人群,仿佛跟外界隔绝了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