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爆鸣的礼花没有催醒我沉浸在一年尾末的伤楚的情绪,映衬着穹天瀚海绽放的绚丽花样无法打动我几近凋零的心。我轻轻抽泣着鼻角,暂干涩眼眶的湿角。在众人的欢笑中走向院角的那桑树。一个人独自踱步在那里。
桑树下没有桌椅等一系列供人舒畅消遣谈话的工具。我的耳边是一阵阵呼啸而过的寒风,身子骨抖擞的轻响。衣衫很薄御不了寒,但衣衫再怎么厚也抵挡不住由内而外的伤楚。我踱过去又踱过来,反反复复间似思绪已漫游在桑枝斑驳的影子的世界里。我不是傻子,我心知肚明,这是寒冬。但我宁愿在冰冷的寒冬中化作一团冰人,与此树厮守,也不愿有人再来打扰,也不愿回到灯火通明,众人言笑的大厅。
寒冬年初,桑下无叶。我不能拾一片黄叶抑或折一嫩枝细玩抚弄,我不能再从浓荫的缝隙瞅月亮的姿容,干枯裸然的一切明明白白的向我道明:你不能玩弄一切,你也不要指望在欢乐的年夜里独寂树下,你终究是尘世中一人,终究要归于世间。可我还是不愿,也不舍离去树下。我望着天空,找不到的月亮,几时能圆?这是苏东坡曾发过的感慨,我无权享用,但我心照收。然而群星却是璀璨的。我试图凭我的想象把天上攒攒的星星的移接到这桑树干枯的枝条上。可我无法办到。也许是我想象力的源泉已经枯竭。我无法想象出平地一人,手摘星辰的情景,我无法忍受星近人体的强光。于是低下头,看星光造就的斑驳的桑枝的影子。这是一个影子的天地,纵然纯属是幻象,且干净利索的除了枝条什么都没。但我依然爱这景。但它终究是不完美的。黄色的土地,虽恰能衬托如此这般的景致,但我依然渴望着下一场大雪。下来的雪花攒在桑树的枝条上,萦绕在爆炸的礼花所描绘出的亮丽的弧线周围,下来的雪花铺陈了满地,也包括桑下的土地。且天公神助,月亮可以出来凑个热闹。这样,影子会更明显,桑树可开花,天地间可有火星舞动,光不必为少数星拥有且发散,人间也会彻亮。所有的这一切也似乎会光明正大的显现,不必羞涩的躲在暗角里,故意逃避千万人的目光。
我再次的望着天上,它丝毫没有下雪的迹象,月亮也丝毫没有出现的迹象。我唯独想这天地间,我所期待的只能落个空想的结果,我所热盼的从未有出现的可能。既然什么都没有,我也只能苦笑几声,且笑时还不能有任何的声响。我极力摆正我的脑袋,正视传来言笑的灯火通明的屋舍,可它却在我的眼中一片昏黑,昏黑的甚至都不如我身处的桑下。我又是一阵苦笑,虽然我的苦笑没有任何的声响,可我依然听见这苦笑,它就像寂静的山谷中一滴从峭崖滚落下来的水珠,无声的降落有声的摔碎在冰冷的岩石上,微小的身体以死撼动出的声响余音不绝。
瞑目,但我并没有死。在这黑暗但又夹杂着些许星光的桑下,我在迈向年初,也在告别这年尾。仿佛是一个时代的终结,又仿佛是一个时代的开始。但这样的尾始却又显得微乎其微。根本算不上一个世纪。
仿佛是我失去了知觉,又仿佛是天地失去了知觉。突然静寂的没有一丁点的声响。我静步走向桑树的树干,没有抚摸它的干涩的树干,没有叹息它所经历的沧桑岁月。我只背倚靠着它的强劲树干蹲下,且用冰冷的手在僵硬的土地上划出了四个字:桑下年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