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醒醒,快醒醒。”
“我梦见她了,我又梦见她了。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弟弟。我欠她的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还,为什么。我给她,什么都给她!”
我安抚了她,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坐着。
妈妈又做了这个梦,她说她怀弟弟的时候就做了这个梦,一个女人,浑身是血,向她伸手,说妈妈欠她二两四钱,让妈妈还给她。
妈妈以前从不信乱七八糟的,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毕竟是学的理科专业,又做了这么多年的行政工作,内心早已被琐事填充的满满的了,却因为弟弟开始信了。“女人本柔,为母则刚”这句话真是没有说错,女人不仅要刚强,还愿意为孩子做任何事,怪不得从古到今,都在歌颂母爱的伟大。
妈妈曾经很骄傲自己只信自己,现在却深深后悔。没有在第一次做这个梦时就去寺庙,去找人解梦。
她现在还以为是自己的一念之失害了弟弟,就是因为她没有给那个女鬼烧纸钱,弟弟才会沦落至死的,真是讽刺。
我到现在都认为自作孽,不可活。孩子就应该从小管教,既然你那么爱他,你就应该承受过于爱他的后果,时过境迁才来怨天由人,真是可悲。
我不相信是因为妈妈没有烧纸钱弟弟才死,我不相信他是代妈妈还债。这么多年来,他做了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
他打过架,偷过东西,盗过墓,坐过牢,杀过人,走到这一步,是他应得的。
我只想这么说,可是我不敢。我怕又让那么爱他的妈妈歇斯底里。
深夜还有一丝微凉,让我的心更凉,让我的身体更冷。如果不是照顾父母的责任,我真想离开,现在在这个家里每天都让我厌恶。
我这骨子里的责任感可能是遗传爸爸吧,我知道,现在他也怕回到家里,害怕妈妈随时可能的怒火和哭泣。现在家里是死一般的寂静,一旦有一句话,一个眼神不对,就会触发妈妈的哀鸣。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孩子往往是最重要的,孩子是维系家的重要纽带。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的重要性更甚。
黄梅不落青梅落,白发人送黑发人。十月怀胎,多年照料,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孩子的离去,何况孩子死后还要承受白眼和非议。
以前我理解不了为什么那么多女性会在被侮辱之后选择轻生,现在有那么一个猜测。她们不但无法承受心灵的伤痛,还要面临周围的指摘。那么大的压力,让人无法在世间行走。
仰不愧于天,府不怍于地。大多数人都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因为我们是人。
做了一辈子思想教育工作的人,在自己儿子这里就变了,认为都是别人的错,可见一斑。
爸爸被妈妈的喜怒无常赶到了爷爷奶奶家,我却不能躲出去,我也只能承受着。
天微明,我叹一口气,回到了房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