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放了手机，马莲在草上“噗通”坐下了，那么多棵长得高高已经变成木质的草茎扎到了她的屁股上，连同坐折后渗出的汁液弄湿了裤子，丝毫没有察觉。就是脚边这棵草叶上一层白绒绒的开了花的蒿子钻进了她的裤管，根本没看见。现在，她喘气都得端肩了，一口气喘上来，要好半天才能喘下一口。原来的种种猜测，存于云里雾里的种种念头，被老师的一个电话，全都证实了。

     “一个高中生！没正经调！开始处对象了！早恋！”

   她的手一把一把去薅面前的蒿草，为什么一下子就薅不下来呢！可恨的根须扎在土里才深呢。她一下撅起屁股，用上力气，“呼”一下，出来了，带出来好些土，“哗哗”从根上落到地上。她一扔，踢出去老远。

   “没正经调！该干啥的年龄不干啥！也找个小闺儿蛋子，以前竟笑话别人家孩子了，这家孩子招猫了，那家孩子逗狗了，这回好，自己家孩子早恋了！嗯！我告诉你！就是仙女都不行！别说我看见的那个不点小个儿！大屁股撅撅着的姑娘了。坚决不行！”

   马莲站在蒿草里自己喊起来了。又开始给赵言打电话了。

 “快点回来！快点！越快越好！先去农村把你爸你妈都接来。”

她已经大声喊了，还跺脚。她的头发一次一次往起掀。自己多少的努力全都像水一样付诸东流了。或者像多年伺候一棵小树，浇水，灌溉，小树已经长高了，并且枝繁叶茂，眼看着就快成才了，可偏偏就来一股风，给刮折了。马莲竟然出声哭了。

  马莲从草里站起来，边朝家走，边一把一把拧出鼻涕，甩出去。她知道，赵言很快就会回来，一场全家参与的早恋阻击马上也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