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作者佚名,绝大部分已经无法考证,传为尹吉甫采集、孔子编订,在中国乃至世界文化史上都占有重要地位。诗经共收入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大约五百多年的诗歌三百零五篇,在内容上共分风、雅、颂三大部分,是周王朝由盛而衰五百年间中国社会生活面貌的形象反映。它描写现实、反映现实的写作手法,开创了诗歌创作的现实主义优良传统,历代诗人的诗歌创作不同程度地受到《诗经》的影响。
遇到孔子之前,《诗经》还不是一部教化纲常的儒家经典。
二千多年前的初春时分,黄河流域的先民们辛勤劳作之余,会聚集在田陌间吟唱、舞蹈,前来采集民歌的行人,摇着木铎,记录下这些民间乐歌,汇集成诗。最初,《诗经》的名字叫做《诗》或《诗三百》。
朴素的《诗三百》,从产生之初就充满了人间烟火与饮食男女的真挚情感。它有着乡野大地的人间情味,带着新鲜诱鼻的麦垛气息;它与自然同在,和劳动相融;以最简练的四言句式,重章叠唱,表达出了最深沉的喜怒哀乐。从而能够在几千年的文脉流传中生命张扬、经久不衰。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古人从来不觉得,诗与艺术,是生活之外的东西。他们写在诗里的风景,从来都不止是风景,而是寄于“赋、比、兴”中的心情。记我所见,咏我所思,“无论孝子、忠臣、怨男、愁女,皆出于至情流溢,直写衷曲,毫无伪托虚徐之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那时,爱或不爱,人们都会大声说出口,绝无后世文人,隐约于唐诗宋词间的暖昧表达。《诗经》中的男人和女人,活得自然肆意又深情款款。“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喷薄欲出的炽热情感,以平和的口吻道出,优雅节制,却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感人肺腑。这就是《诗经》中的爱情,朴素直白,却又蕴藉深沉。虽然千百年来,什么都变了,可是如此朴素执着的情感,却依旧常念常新。
捧读《诗经》,不需要太过沉重,但起码要有虔诚。
从公元前11世纪到公元前6世纪,如此浩渺的五百个春秋里,《诗经》留给世人的,绝不只是一帧帧你侬我侬的爱情画面。它同时记录下那个分崩离析的时代,因战争徭役带来的兵荒马乱、妻离子散。所有的兴盛衰亡、动乱和分离,都被行人一一收入“风、雅、颂”的诗歌中。唯有怀着虔诚之心,方能将尘封已久的诗句,一寸寸拨开,一层层演绎。那些浓得化不开的哀伤,至今读来,还令人唏嘘感叹。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这是一个多么奇特的历史现象:古老的黄河岸边,人们穿着葛布缁衣,吃着粗茶淡饭,一路被诗歌笼罩着,且行且吟;他们吟唱欢乐,也吟唱痛苦;吟唱爱情,也吟唱孤独。他们生活贫瘠却精神富有,他们的吟唱更像是一种生命与信念的吟唱。
反观我们现在的生活,如同囿于飞驰的列车之中,隔着玻璃窗,看见的只有道路,没有风景。我们总对自己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于是,习惯拼命赶路,不敢放慢脚步。但,即使一路狂奔,在张皇失措中忙碌完一天又一天,最后,还是会沦陷在某个不眠的夜晚。谁也无法漠视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渴望哪一天,能够由物质追求走向诗意栖居,渴望重新回归“以诗为经”的精神家园。
“以诗为经”,安住在当下的生活,学会关注自己的心灵,学会和洪荒的情感相处。没有感受到当下的温柔敦厚,细腻平和,我们也永远无法到达彼岸的“诗和远方”。
其实,诗从未远去。
从某种意义上说,自《诗经》始,中国人的诗性就已镌刻在了骨子里。不管你现在境遇如何?诗,只关乎我们的内心和情感。现在,在这里,我们要做的,仅仅是唤醒那颗沉睡以久的诗心。以诗为经,人间作伴,一卷在手,绵亘千古……
尾言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很喜欢《诗经》里的这句话,简单直接地写尽了人与书的相遇之美。岁末年初之际,我为自己定下的新年计划之一就是:静心读书,邂逅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