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1996年的9月1日,一个举国上下的开学日。
章伟国和他的父亲在家吃了点早饭就上路了。他背着母亲亲手缝制的布袋,父亲提着姐姐出嫁时亲戚送的人造革皮箱。父子俩不仅长相酷似,连走路的样子也几乎一样。肤色略黑的国字脸配着浓眉大眼,鹰钩鼻,厚嘴唇,外加高个子,身体结实。走起路来大步流星。
平常人要一个小时的路程,他们俩只用了近40多分钟就到了国道边。不一会儿就来了一辆客车,客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章伟国把车内的乘客快速的扫了一遍。发现今天的乘客几乎和自己一样,家长带着孩子。家长一般都是一根扁担下,一头是一个木制的箱子,另一头是被子之类的东西。是的,他们都是送孩子读书的。不一样的是,其他的人大约是去上中学或者高中,而他是要去省城读大学了。
伟国原本想一个人去报到的,但父亲坚持要送他去,原因是他从没出过远门。而父亲年轻的时候和爷爷曾经去过那座省会城市,父亲说想再去见见那座大城市。其实父亲是不放心伟国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更重要的是还要带着好几千的学费及生活费上路。不小心点哪行呀。
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微信,没有支付宝,也不可以刷银行卡。特别是在农村,交学费一般都是带着现金上路。
这些钱是全家人一年多来省吃俭用积攒下来和向亲戚借的,路上万一被小偷偷走了,伟国这大学就上不了了。伟国这孩子聪明,懂事,一直没让父母失望过。他考上了省会城市的一所医科院校。毕业后就是医生了。全家人,全村人都为他感到骄傲。
车上没有连在一起的位置了,伟国让父亲坐了前面宽大一点的位置上,自己坐在后面的小板凳上。客车在国道上走走停停,车上的乘客有上有下。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上来两个人,一个约四、五十岁的男人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男人的脸被太阳晒得很黑,背有点驼,一看就是太阳下常年挑担做苦力的人。女孩也背着一个布袋,梳着马尾,皮肤有点黑,脸上还淌着汗珠。但五官端正,身材适中。女孩一上车,一边找位置一边对中年男人说:“爸爸,你坐前面吧,前面位置宽,坐着舒服些,我坐后面。”然后,女孩就在伟国的前一排坐下。坐下之前,还对着伟国灿烂的笑了笑。笑容纯真而美丽。
伟国从女孩与她父亲所带的行李中可以看出,她应该也是去外地读书的。因为她的行李几乎与自己的一样。只是她的皮箱是红色的。女孩的父亲与伟国的父亲面对面的坐着。两个庄稼汉一会就熟悉了,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了起来。伟国从两人的谈话中得知,女孩也是去读大学的,女孩读的是市里面的是师范专科院校。女孩的父亲很是高兴的说:“女孩子读师专好,毕业后就当老师。”
客车继续在国道上摇晃的行驶着。摇晃行驶的客车让坐在车上的人感觉很舒服,特别是对于常年在田间劳动的庄稼汉来说更是一种享受。随着客车的向前行驶,两个父亲的聊天内容越来越少,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都眯着眼在休息了。
伟国却没有一丝睡意,第一次出远门,内心很是兴奋,一会想起他曾经的高中生活,那的很累也很充实的时光。每次考试之后,就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的成绩总是会排在全年级的前面,老师们很看好他,同学们很羡慕他。一会又想他以后的大学生活会是怎么样的呢?学校会是什么样的呢?他望着窗外一路穿行而过的树木、高山、田野、村庄,思绪忽远忽近,时真时假的飘荡着。他那被太阳晒黑的脸上表情很丰富。
过了近一个小时,客车又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上来三个大约二、三十岁的年青人。伟国转过头来看了看那三个人,长得都很帅气,脸上皮肤很白净。穿着也干净得体,手上不是戴着手表就是戒指。伟国想:这三个人穿得这么好,一定是城里人吧。住在城里的人真幸福啊。
三个男人一上车就开始打量车上的所有乘客。然后一个穿格子衣服的往前面走,另外两个往后面走。由于没有位置了,他们只能坐在过道上车主人放了一条长凳上。其中一个穿白衬衣的男子正好坐在伟国的旁边。
坐稳了之后,三个人的眼睛开始四处察看,伟国觉得他们不像一般的乘客,因为他们的目光太关心别人了。由于三个男人的眼睛总是四处察看,伟国也情不自禁的随着他们的眼睛所到之处四处观察。发现他们对那些睡觉的,闭目养神的乘客特别注意。
坐在伟国旁边一个中年妇女这时也正好睡着了。穿白衬衣的男子把妇女看了又看,发现妇女的上衣口袋中是鼓起的。白衬衣男子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个长长的缠着胶布的镊子,旁若无人的伸向妇女的上衣口袋。当发现伟国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看时,白衬衣男子用眼瞪了一眼伟国,把头摇了摇。意思是叫伟国不要出声。伟国忙把头低了低,发现男子的裤子口袋中还装着一把白晃晃的刀子。伟国的心紧了紧,知道这三个人就是传说中的车匪路霸。
伟国正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坐在前面原本也在看窗外风景的女孩突然转过头,看见了这一幕。不知是吓得还是其它原因,马上“啊,小偷偷钱了。”的惊叫了起来。这一叫,国伟旁边睡着的中年妇女立马被惊醒了。当中年妇女一睁眼的时候,刚好看见小偷的长镊子正夹着她口袋中的钱出来。妇女的反应很快,双手好一顿狂抓,居然把钱给抓回来了。她一边抓住钱一边叫骂:“抓小偷,抓小偷,你这个不得好死的,死了没人埋的,你这个……话还没骂完,小偷的刀已经指在了她的眼前,看着眼前的刀子,吓得她再也不敢叫骂了。女孩也吓得不敢叫了。
由于两个女人的尖叫声,叫骂声,全车的人都惊醒了。都纷纷转头朝女孩这边看。那些睡着的人都用手摸一摸自己身上的钱后,又都拿双眼盯着那三个小偷,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也不敢怎么办。
而那三个小偷也都拿出了各自身上的刀。三把刀指着全车的人大声说:“都不要吵,谁再吵,就先捅了谁。”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这时,女孩的父亲突然杀猪般的嚎叫起来:“我的钱不见了,我女儿交学费的钱不见,整整八千块呀,那是我全家帮别人挑了一年的沙子,还卖了猪,卖了牛的血汗钱呀。”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被剪开的衣服口袋向大家哭诉。“一定是你们三个人偷的,快还给我,快还给我,求求你们了,那是我女儿上大学的学费呀。”说着就要扑过来。
那个穿格子衣的男子用刀指着女孩的父亲说:“别过来,再敢过来就捅死你这个老东西。”然后又大声的叫司机停车。还威胁司机说再不停车,以后你的车就别想在这条路上开了。”女孩这时也大声哭起来:“把学费还给我们,把学费还给我,司机你不能停车呀。一停车他们就跑了。”而此时司机却只能说:“我马上靠边停车。”
听着女孩与她父亲的哭诉,再看看那三个毫无人性的土匪恶霸,伟国的内心在翻江倒海。同样作为在农村务农的他非常清楚,对于农村人来说,八千的学费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啊。自己的姐姐成绩也很好,就是因为家中交不起两个人的学费,而放弃上高中的。如果这个女孩的学费被这群人渣抢走,这个女孩很有可能上不了大学了。她就会像自己的姐姐一样,早早嫁人。
伟国与父亲对视了一下,发现父亲的手掌早已经呈半握拳状,伟国知道,父亲要出手了。父亲不会随便出手的,爷爷在去世前,曾多次在床边告诫过父亲和伟国,自己家祖传的功夫与独门绝技要传承,但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或者自卫扶弱,平时千万别露手。
伟国看见父亲向自己动了动嘴巴,然后又看了看地下。伟国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快速的抓起地上的一根扁担,以迅雷之速一把打在一个男子拿刀的手腕上,男子手上的刀应声而落,又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一个扫地腿出去,男子晃动了几下就倒地上了,伟国一把把他的手反转过来,使劲按住压着,痛得男子‘啊啊啊’直叫唤。
与此同时,父亲那头也传来一个男子‘哇哇哇’的叫声。大家顺声望去,原来是那个穿格子衣服的男子正张大嘴巴哇哇乱叫,两只手还在不停了护着下巴,推也不是,拉也不是。因为男子的下巴脱臼了。
伟国知道,那是父亲用了他的绝技:单手推下颚。最后一个穿黑白条纹T恤衫的男子还在拿着刀一边舞动着,一边大声的恫吓司机:“快停车,快开车门。”伟国的父亲马上骂司机:“没出息的男人,你敢停车,敢开车门的话,下一个下巴脱臼的就是你。”然后又对还在作垂死挣扎的小偷说:“告诉你,我们爷俩可是学过祖传功夫的,你是想下巴脱臼呢?还是想胳膊脱臼?”
这时,车上所有的乘客都已经回过神来了,又发现有高手出手。大家都纷纷拿起扁担、棍子什么的大声叫嚷着要打死这几个小偷。也有叫司机直接开到派出所去的。
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年青妇女说:“这一带有十多个这样好吃懒做的年青人,有手有脚,身体健康,却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捞活钱。他们结成一个团伙,每天在路上拦车偷钱,有时候还明抢明要,我已经碰到过几次了。不把这样的人送进牢里,这段路的司机和客人都别想安生。”
看着一车义愤填膺的乘客,和两个已经被制服的同伙,最后一个家伙吓得马上跪了下去。叫大家放过他们,他们再也不会这样了。说着又马上把三个人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说还给大家。
女孩的父亲一看到从穿格子衣服的小偷身上搜出了自己女儿的学费,马上跑过去拿了过来。一边紧紧的抓着钱一边对伟国父子连声道谢。还说要和伟国父亲结拜成兄弟。
最后,大家都一致要求司机把车开到派出所。一车的人都纷纷找出绳子,把这三个人捆绑了起来。还有一个细心的乘客甚至叫大家把多余衣服拿出来,把三个人的头给包起来,说是怕他们记仇。重新坐回坐位的伟国与女孩都相视一笑,女孩一再向伟国道谢后,两人互相聊了起来。还互留了通信地址。其它人除了一直赞美伟国父子的侠义心肠时,还向伟国父亲建议,去开一家武馆,带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