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1日晚上,放在隔壁房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跑过去一看,竟然是我读研时的导师。已经毕业两年多了,平时鲜有联系,冯老师怎么突然打来电话?记得老师说过毕业五年内论文还会被抽检,水平太差的还要撤回学位证。难道是毕业论文的问题?带着惶恐的心情和一脑袋的问号,接通了老师的电话。
“老师好。”我用了恭敬的语气打招呼。“是这样的,我刚才翻手机的通话记录时,发现有你的未接电话,想着也没什么大事,还是想打过来问问。”“我打的电话?”我有点儿懵。
“嗯,我看是8月份的。”老师接着说道。“哦,哦,我想起来了,那回是学籍的事儿……”我如释重负,又和导师聊了八九分钟。挂了电话之后又笑了半天,为这个来自两个多月前的回电。冯老师这漫长的反射弧,差点儿把我吓到。
其实,冯老师真正的特质是幽默,用我的同门梅子的话说就是个段子手。只可惜发现这一点时,我已经快要毕业了。
2016年的3月份,我还在武汉的一家图书公司实习。冯老师发微信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我回答的大意是想再实习一段时间。冯老师说“某某的毕业论文已经被她导师否了,她指定是要延期毕业了。其实延期也不错,还能再体验一年校园生活,你不妨也考虑一下”。这还得了?我马上回复说“老师,我马上订票回去”。就这样,我火速辞职,火速返校了。
论文实在是我的短板,虽然前一年开题时已经搭建了基本框架,但是内容的填充和理论的支撑,对我来说依然是莫大的折磨。常常梦见自己被追杀,在噩梦中惊醒。为了赶论文,也熬过几个通宵。总之休息的状况很糟糕。
写过一稿后,就要到冯老师的住处去讨论。冯老师点评时,我都尽量瞪大眼睛认真听。可是困倦得很,每次老师一抬头,我就在打哈欠。冯老师忍不住吐槽道:“说论文这么费劲呢,你这都第十个哈欠了。”过会儿老师再抬头时,说“你这都打了八百个哈欠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老师,你数得太快了,刚刚才十个,怎么现在就八百了呢?”
其实,之前每次去冯老师那里,很多时候不过是在闲聊,聊得累了,冯老师就递过来一个枕头,我们一起躺在床上接着说。东北的美食,本科时的院校,师生之间的趣事儿……天南海北的话题,不着边际,说一阵笑一阵。
就连老师给我和梅子看论文时,也会穿插一些无关紧要的对话。有感于写几万字论文的辛苦,我忍不住说道:“论文修改完,我要给自己找个对象。”“你去买个红薯,我还相信。”老师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地说道。“老师,你说我这种是不是不好找对象啊?”“好找,你给优惠条件啊。”老师真是张口就来。“老师,你能帮我找到吗?”“能啊,我一会儿就到大街上给你贴广告去!”老师话音未落,我和梅子早丢了论文的草稿,笑作一团。
那年3月初从武汉返校时,武汉的樱花基本上败落了,而七百多公里之外我们校园的樱花还没有绽放。论文写了又改,改了又写,不知不觉已到3月底,去图书馆时突然发现路边的樱花已经盛放了,白的、浅粉的、玫红的,眼前是一树一树繁密的花。我不禁感慨时间的流逝,给冯老师发消息说:“樱花都开了,我的论文还没有告一段落。”冯老师说:“樱花谢了,和论文也没有关系。”我那点儿刚刚要泛滥的伤感小情绪,被导师的话瞬间破解了。
随着论文的写作完成,我的读研生活也告一段落了,但是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在读研的城市,所以和导师也偶尔聚个餐,说笑几回,就像还在学校时。
记得有一次和导师还有火老师三个人聚餐,席间冯老师说她来之前已经吃了好多,但是现在还是特别能吃,让我们都多吃,不要作假。我说:“老师,你这是有容乃大,你也要多吃。”导师猛然转过头来,拍了几下我的肩膀。我顿时有点儿蒙圈,不过也没多想,还是继续吃。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明白了老师为什么拍我,一笑而不可收拾,笑到肚子疼,差点儿坐在地上。实在是尴尬了饭桌上唯一的男性火老师。嗯,我下次要注意。
2018年年初,我要告别那个工作那个城市,自然也是要和导师告别,照例也仍是加上火老师我们三人。吃完饭返校的路上,冯老师扯了扯我的外套问多少钱,我说:“一百多吧,我的衣服很少超过两百的。”我以为老师要说真是会过日子的人。没想到冯老师非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说道:“已经够贵了,我的都还不到五十块呢。”
在校园的亭子里,我开启了美颜相机,给两位导师拍照,也自拍我们的合照。我扯出我们的双下巴给冯老师看,不开心地说道:“老师,你看我毕业后都胖了这么多。”导师十分认真地说道:“我告诉你,你这不是胖,你知道不,这是年龄到了,年龄大了都这样。”我边笑边生气边推着老师,说道:“老师,你还不如说我胖了呢。”
“老师,我到时候像你的头发一样黑就好了。”“刚染的。”“老师,我的头发这么少,我好烦啊。”“烦啥?说明你是贵人啊,你没听说过贵人不顶重发吗?”“老师,不公平,为啥你的头发这么多啊?”“因为我是贱人呗。”老师自己先笑了起来,我却是哭笑不得。冯老师真是一鸣惊人,自黑起来也是毫不嘴软。
快一年没有见过冯老师了吧,还真有点儿想念她把话说穿的那股幽默劲儿,当然,还有可爱。
2018年11月6-7日,写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