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是北方的小年。凛冽的风在呼啸着,掠过帝都,送走雾霾,遣散了熙攘,车流开始稀疏,店铺也冷清了,间隔在停业。大道两边掛上了大红灯笼,所有的都在期盼着奔向一个字“年”。
一切好像在述说年要来了。空气清新,蓝天朗朗,反射的光有些刺眼。早春要开的花,已经悄悄在报芽。玉兰毛绒绒的蕾,在风的摇摆下渐渐长大,蕾尖直刺上天,在帝都最寒冷的季节,豪不拘缩的挺拨着;冬青开始初露嫩芽;垂柳在风的吹动下,柔软飘逸了许多,枝条掛上了些许的枯黄,已经掩饰不住春天的底绿。自然的规律与生命的节奏在静默中涌动着。
对于年,有期盼、有等待、有欢欣鼓舞的未来与美景。也有无奈、有失落、有逝水流年的过往与落幕。年一个一个过去,又一个一个地回来。可是,年到底是什么? 是时间的界碑吗? 是自然循环轮回的标记? 年会老吗?不太明白。但年一定与时间有关,存在于时间的界河中,所以诸葛孔明说“年与时驰,意与岁去,随成枯落,多不接世”。如果时间有界的话,年一定会老,像诸葛说的会枯落。可是在时间的维度里,我们真不太明白年到底是什么。我们用美好的憧憬描绘着前面的年,好像有许多企盼中的东西在前面站立,等待着我们的光顾,我们也是急匆匆的向前赶着。
回头顾望,我们曾经过了好多年,在岁月的怀抱里似乎在铭刻着我们的不朽记憶,在流逝的年里留下了许多仿佛的成熟、努力,看似很重要也很丰满。然而随着年的远去,一切又变的模糊碎化了,回头看也并没有太多的不同。自己还是那个我,只是时间老去,增加了更多白发与皱纹,疲惫与困顿,无奈和遗忘,当然也有些欢乐的记憶。岁月的轨迹能够留存和铭记的东西并不多,其中有很多很多的事是机缘世事的产物,与我们自己也只是偶然相遇,所以也有些命运的成份。我们被无形的看不见的线牵扯着,跨过一个一个年的界碑,导引各自走向那个不同个性的我。
形式上不变的,每一个年都会伴随着欢聚、孩子的快乐、亲朋好友的祝福;还有酒、肉、麻将等等,象对一年的辛劳紧张疲倦的快速补偿。我们用各种方式默默地期许下自己的愿景,意欲中色彩斑斓的画图仿佛仍会在某年幻想成真。在物质的丰富下,年的色彩越来越浓,留存和值得记忆的却越来越淡了。年总是浓浓的来,淡淡的去。
但,无论如何,年还是值得过也是需要祝贺的。在年的路上,毕竟有我们留下的痕迹,斑斑点点连成了一条路。在路的两旁,有盎然的春光,有凛裂的冰霜,有秋风的萧瑟,有夏日的火热。有荒僻的淳朴,孤寂的坚韧,卓然率性的灵动。在步履维艰时,可以看到策扶的朋友和人性的伟大。在漆黑的森林中,可以感到并肩前行的力量。有瞬间闪过,却又不断浮现的人和事。在年的路上,所遇到的一切喜乐与哀伤,构架成了我们的人生,也使我们离真实的自我最近。
我们其实只是在快乐的时分与年相遇,年是属于自然的。在年轮里所能看见的东西,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是生命灵气之所钟,是自然界的神奇。孟德斯鸠临终时曾叹曰:“帝力之大,如吾力之微”。可见年轮对‘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的皇上,也没有特别的眷顾。在大自然面前,人与人是平等的,不会因为你有权利、地位、名誉、财富,就会特别的关照你。
在年的车轮的碾压下,曾经最辉煌的辙迹也是越来越淡了。康熙爷曾带有责难地说,真的还想再活500年,可又将会如何?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的还是值得期盼的。人总是要有点精神的。尽管在现实中,我们作为个体的力量越来越弱,越来越微不足道和无能为力,但我们还是要努力与每个年保持近距离的接受,憧憬着寻找着年的轮转回旋,作些力所能及的事务,增加点年华流动中自我的存在。 FFM20170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