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道路寂寥得很,偶尔有几辆车像飞虫一样匆匆而过,路灯凄凉的回应着月光,拐进前面那条街就再度回到饮鸩止渴。
饮鸩止渴门前,一男子左右踌躇着,向饮鸩止渴门前走两步又摇摇头转身退三步那种,我也不清楚他具体想要做些什么,酒吧又不是吃人的地方,没必要犹豫不决。不过男子看上去的确是有些进退维谷,仿佛饮鸩止渴是一个有恶龙看守的藏有宝藏的洞穴,进去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离开又觉得心有不甘。
我正在思考着,欢伯已快步向男子走去,我紧随其后。
“先生,可有能帮到您的?”欢伯露着标志性的官方微笑询问男子。
男子不好意思的看着欢伯,说:“这家酒吧的酒大概在什么价位?”
“全市最贵的酒都在这里。”欢伯说到这后有意停顿一下,男子面露难色,旋即欢伯又开口到,“全市最廉价的酒也在这里,所以先生放心大胆的进去就是,如果您囊中羞涩,我白送您几杯也无妨。”
“这怎么好意思。”夜色也没有掩饰住男子的脸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这里的酒钱几何,还不是他说的算。”我白了欢伯一眼,然后对男子说。
“这么年轻的老板?”男子收起之前尴尬的样子,转身对我说。
“不年轻了。”没等我说话,欢伯又把话语权拿了回去,“先生不妨进去坐坐,我们边喝边聊。”
“行李能带进去么?”男子指了指一旁放着的东西。
我大致看了一眼,有一顶收起来的绿色帐篷,一个大旅行包,一个黑色的三脚架和两个装单反相机的小包。
“放在外面你也不放心不是,而且,晚上酒吧的人比较少,所以你也不必担心影响其他客人之类的。”欢伯边说边提起大旅行包,我拿起绿色帐篷,男子将一个装有单反相机的小包挎在脖子上,左手拿着另一个,右手握着三脚架。
欢伯走在最前面,男子和我并排走在后面,我们一齐走进饮鸩止渴。
“他可真年轻啊。这么年轻就有了一家自己的酒吧,实在是太了不起了。”走进饮鸩止渴的男子不住的左右摆着头,眼睛认认真真的看着饮鸩止渴中每一处目光所及的地方。“如果我也有一家这样的酒吧,也许就能过些安稳的日子了。”
“你应该是一位摄影师吧。”
“摄影是副业。”男子不再说话,我也不再问。
欢伯把我和男子领到我最初坐着的位置,我和欢伯将手中的行李放在脚下,男子也将三脚架同旅行包和绿色帐篷放在一起,随后十分小心的从脖子上摘下单反相机和另一个单反相机一起放在大理石吧台上。
“想喝些什么?”欢伯在吧台里面问男子。
“随便一杯廉价的,能打发时间就成。”男子说。
欢伯不再多问,低头做起酒来。欢伯先是分别量取了15毫升的Pepe Lopez White Tequila、哥顿金酒和茴香味配制酒一齐放进摇酒器中,随后他用左手握紧摇酒器,右手大拇指紧紧的按住摇酒器顶部,用力将三种酒在摇酒器中摇晃均匀,之后他将摇酒器中已经变成浊白色的液体倒进酒杯中。
“诺,White death。尝尝看。”欢伯把酒杯推向男子。
“老板亲自为顾客调酒?”男子看着酒杯问。
“偶尔客串一下服务生。”欢伯又做出一杯递给我。
男子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杯中本就没有多少酒,他这一口下去,酒杯中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男子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上唇,说:“花草的清香还混合着Sambuca的甜味,没有什么死亡气息,反而像天使般温柔。”
我尝了一口自己杯子中的White death,点头表示赞同男子说的话。
“知道死亡的气息?”欢伯问。
“算是经历过吧。”男子回答,“要知道,我这种职业,危险的事和困难的事总会经历过一两件。”
“可以说说看?”
“没什么不可以的。”男子说,“我的副业是一名野外摄影师。”
这是我第二次听他提起“摄影师”只是他的副业。
“我拍的最多的就是各地的动物,其中不乏致命的动物,像五年前,我在巴西拍摄香蕉蜘蛛时就被它咬伤过,当时被咬的地方先出现红肿,随后中间又出现蓝紫色的凸起,随即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疼痛向大脑袭来,一段时间后蓝紫色的地方开始出现溃烂。当时忙于拍摄,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吃些阿司匹林罢了,可第二天自己就变得异常难受,心跳加速又总是觉得恶心想吐,被送去治疗时,已经没有足够清晰的神志,至于自己怎么好的,自然也就不太清楚了。”
“高危职业一般都很挣钱的吧。”欢伯右手手指有节奏的敲着大理石吧台,由于饮鸩止渴没有播放音乐的缘故,指甲与大理石撞击时发出的“咔咔”声毫不留情的冲进耳朵。
“世界永远掌握在既定的那群人的手中,得意的永远被得意,不得意的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跻身其中。”男子无奈的苦笑一下,伸手去拿面前的杯子,却发现杯子里剩的酒才勉强覆盖上杯底。
欢伯拿出酒杯倒上冰块在里面,随后用金酒缓缓的浇在上面,再次把酒杯推到男子的面前:“既然没什么发展,又不挣钱,为什么不换个职业?”
“因为我想把所有动物的生殖器都拍下来,送到养母的墓碑前。”不知何时,杯子里的酒变为浅绿色,男子喝下后说出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