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的时间我都是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
明明理亏的是他们,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紧张。
我怕碰见他们,难堪,尴尬。
好不容易捱到七点,再有一个小时就可以走了。
张姐忽然在对讲机里呼我,三楼的哪个房间门卡打不开,叫我去弄一下。
我心乱如麻也没听清哪一间。
三楼。
我重重地呼一口气,心里一直祈祷,但愿那对狗男女不要出来,不要撞上我。
我匆匆给那个房间刷了卡,路过308,刻意加快了脚步,或许走太快,让该死的裤脚绊了一下,我整个人一下子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真疼啊。感觉半边脸都不是自己的,火辣辣地疼。
我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身后的门,好死不死地开了。
但愿不是308.我默默念着,那道熟悉的声音却像一根刺,直直刺入我的后背。
“现在宾馆保洁都流行趴在地上干活了吗?真稀奇。”说话的,正是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夏梦。
虽说我们在容貌方面有点相似,可是性情迥异。她自小生性张扬,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比她强,只要是我的东西,她都会千方百计想办法据为己有。
那一年,我才5岁。一个陌生的阿姨领着她来到我们家,那时她3岁。
从那不久,父母就离婚了。
父亲娶了那个阿姨。后来我才知道,夏梦是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女。
母亲本想接我走,可是她改嫁的那个人家说不要拖油瓶。
我留在了父亲身边。
自从阿姨来了以后,我所有的权利都被剥夺。父亲原打算送我去乡下爷爷奶奶那里,他们因为我不是孙子也不肯接纳我。
我就像个孤儿一样,我恨透了爸爸,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和妈妈离婚。为什么要娶一个凶巴巴的阿姨回来。还带着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妹妹,每次都会抢我的东西,我不给,阿姨就骂我,趁父亲不在家,她就让我跪搓衣板。
我就像童话里的灰姑娘,受尽继母的虐待。
直到张志明的出现。
他就像一道光,我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让我心酸伤痕累累的家,他就像我黑暗中抓紧的一根救命稻草。
我选择嫁给他,我的目的浅显直白,就是为了离开这个家。
继母这时展现出她作为母亲的慈爱,笑的褶子都出来。
她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异常动听,连我都产生错觉,这些年误会她了。直到最后她回到正题,她向张志明父母提出了彩礼的数目。
三斤三两。
三斤三两据说有的地方是用人民币,一百一张放称上去称。而继母的要求是黄金。
折合人民币约五十几万。
她甚至当着未来公婆的面污蔑我,声称这是我的主意。我没有安全感等等。
我看着她那张上下翻飞的嘴巴,心里一阵惋惜,真是白瞎了这奥斯卡般的演技。
这二十年,天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每一天,每一刻,无时无刻不在煎熬,我第一次初潮来时,只有弄脏衣服的恐惧,没有安慰,只有冷嘲热讽,永远干不完的家务。如果不是有叔叔,恐怕连学也不打算给我上。我每一次幻想离开这个家时的场景,是多么干脆,决绝。
我连离开都还是有价值的,被当成商品一样讨价还价。
我只觉得无限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