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久年
第4 3章上 第4 3章下
这天,总算得闲的庄捷予前来找何故玩耍。
庄捷予近期出演了一个颇为讨喜的电视剧角色,瞬间走红,当下出行诸多不便。
刚进屋,庄捷予便摘掉帽子和墨镜,捶着胸口大喊:“哎呀,冻死我啦!”
何故忍着笑意:“天气这般寒冷,你却身着如此单薄的风衣。”
“这叫造型,懂不懂?”庄捷予对着镜子拨弄了下头发,接着笑嘻嘻地对何故说道,“何叔叔,有没有想我?”
“常在电视上看到你。”
“那是自然。”庄捷予双手叉腰,颇为得意地说,“老子总算红了,近来赚了不少钱呢。”
“恭喜。坐吧,想喝茶还是咖啡?”
“咖啡。”
何故为他泡了杯咖啡,将杯子递给他让他暖手。
庄捷予笑望着何故,“您如今看起来不错哟,虽说瘦了不少,可相较前段时日精神多了。”
“嗯,我那份工作太过劳累,辞掉或许是件好事,最近每天都能睡够八个小时。”
“好事呀。”庄捷予笑嘻嘻地讲,“辞掉累人的工作,离开那渣男,您的人生要开启新篇章喽。”何故愣了愣,只是微笑,并未言语。
“何叔叔。”庄捷予用脚尖蹭了蹭何故的小腿,舔着嘴唇道,“既然您都和宋渣男分开了,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呀。”
何故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屁孩。”
“别开玩笑了,我的经验可比您丰富得多。”庄捷予不满地打开他的手,“我的技术可好啦,您真不想试试?”
“不想。”
“骗人,您都没做过 1,我才不信您不好奇,我都做过 1 呢,男人那方面不用可不就浪费了?”
何故未作声,实际上他确实好奇,庄捷予所言不虚,他也觉得拥有却不用有些浪费。但他并非宋居寒,也不想与庄捷予有这般关系。
庄捷予绕到何故面前,暧昧地说道,“跟您讲哦,我可没病哟,宋渣男是不是说了我不少坏话?拜托,我与人睡觉可是有硬性原则的,必须、长得、帅,我可不是为了上戏谁都能睡的,既能睡帅哥又有好处,多惬意呀。”何故抱臂看着他:“您如何选择是您自己的事,无需向我解释。”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庄捷予满不在乎地说,“别人怎么想与我何干,我自己开心就行,所以何叔叔呀。”他搂着何故的脖子嘻嘻直笑,“跟我一起吧,越是得不到,我越想尝尝,您站在我面前就是在撩拨我。”
何故把他的手扒拉了下去:“是您来找我的。”
“我想见您嘛。”
“别闹腾了。”
庄捷予上下打量了何故一番,撅着嘴说,“哼,要不是看您最近状态一般,我此刻就强要了您。您等着,迟早把您拿下。”
何故扑哧一声笑了。
“笑个啥呀。”庄捷予有些羞恼。
何故道:“您吃饭了没?我让酒店送餐?”
“好好好。”
何故打了个电话,一回头,只见庄捷予看着手机直乐,“看啥呢?” “哈哈哈哈。”庄捷予一脸幸灾乐祸,说道,“刚朋友透露了个八卦,宋居寒之前代言的那个奢侈品牌打算跟他解约,还以损害品牌形象为由起诉他,索赔五百万呢。”
何故揣测宋居寒此刻或许已暴跳如雷。
“这还不算完,宋居寒之前所有的广告都撤了,代言也都停了,就连签的演唱会和各类活动也都黄了,如今估计满是官司缠身,就算他家再财大气粗,也会感到肉疼吧。”庄捷予哼了一声,“真是罪有应得。”
何故说不清内心是何种滋味,好在宋家财力雄厚,不然光赔偿就能让其倾家荡产。
“不过宋居寒也算倒霉,他确实不碰那东西,他的嗓子可是珍贵得很,别说是那玩意儿了,非得有极大的面子,宋居寒才会陪着喝一杯酒而已,整个宋氏传媒都被韩生给坑惨了。”庄捷予撇撇嘴,“但我仍觉得他们自作自受,宋河阴险奸猾,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为了给儿子洗白雇水军抹黑你,太缺德了。”
何故身形一滞:“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圈内人一眼就能看穿,找人通过水军公司,发个半真半假的帖子,然后一堆人疯狂转发、造势,总有傻瓜会信,之后真真假假就难以说清了,如今一堆人同情宋居寒,觉得他是被你这个对他死缠烂打的同性恋给拖累的。这背后都是宋河搞的鬼。”
尽管早有预料,可从他人之口听闻,何故仍觉脊背发凉,在这件事里他如此清白,都能被宋河歪曲至此,如果当初他真替宋居寒背了黑锅,现今真不知自己会被利用到何种程度,他还能这般安然地与朋友喝咖啡吗?
宋河着实可恨又可怖。
何故沉默片刻,低声道:“宋居寒也知晓此事是吗?”
庄捷予瞅了何故一眼,扁扁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都说了,圈内人对这一套都熟悉,宋河既不是头一个这么干的,也不是首次这么做。”
何故愣了片刻,突然淡淡一笑,难怪宋居寒近来这般殷勤,看来是真对他有些愧疚啊。对于宋居寒而言,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被网友骂上几天、丢掉一份“挣不了几个钱”的工资,又能算得了什么。
庄捷予捅了捅何故的腰眼:“你别难受了,反正以后跟他们不会再有纠葛了,就当被疯狗啃了一口,反正你如今有钱又有闲,自在地歇着也挺好。”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何故笑着回答,“放心吧,我早就不在乎了。”听到庄捷予所言,他竟然既不难过也不愤怒,甚至毫不意外。
要积攒多少的失望,才能真正做到淡然处之。
晚上宋居寒到来时,何故一言未发,只是言语愈发少了。
宋居寒看上去心情也不佳,见何故说话爱搭不理的,愈发恼怒,没好气地说:“你今天又怎么了?”
“没怎么,可能看书看累了。” 看书居然也能让人感到疲惫。”宋居寒用餐完毕,前往浴室洗手,一垂头,便瞅见垃圾桶里躺着个可乐罐,他蹙起眉,大声喊道,“何故。”
何故走了过来:“何事?”
宋居寒以下巴指向垃圾桶:“你向来不喝饮料,这是谁的?”
何故淡定地说道:“下午庄捷予来过。”
宋居寒双眼瞪得直直的:“你竟然还跟他有联系?!”
“我与他是朋友,为何不能联系。”何故停顿了一下,毫不畏缩地表示,“你无权干涉我正常的交友。”
“正常的交友?庄捷予那个混蛋生活有多混乱你清楚吗?!”
“那是他的私人生活,与我无关。”何故扭头就离开了浴室,坐到床上拿起书。
宋居寒追了出来,眯起双眸道:“你是存心气我是吧。”
“我并非那般幼稚。”何故平静言道,“期望你能够懂得尊重他人,我们皆为成年人,自有自身的尺度,我不插手你的工作与交际,你也莫要干涉于我。”
“你跟我唠叨什么大道理!”宋居寒怒声说道,“成天有无数人想要教诲我,难道你也要来?”
“我并非在教诲你,只是向你表明我的态度。”
“态度?我们当下不是正在恋爱吗,你的态度难道不应避嫌?”
何故愣了愣,抬头望向他,从宋居寒口中听到“谈恋爱”这三个字,着实令他有所触动。
宋居寒狠狠地瞪着何故,模样显得极为不服气。
何故莫名地心软了些许,大抵是被“谈恋爱”这三个对他而言分量沉重的字所震撼,他思索一番:“好,我会避嫌。”
宋居寒深吸一口气,让暴躁的情绪平复下来,接着,他歪倒在床上,将头垫在何故的大腿上,闷声说道:“我这每日都烦透了,你别跟我置气了行不行。”
第43章下
何故望着宋居寒委屈的模样,想笑却笑不出。怎会有人如宋居寒这般,凭借看似无辜的企图,做尽残忍之事。“头疼,帮我按按。”宋居寒抓着他的手放置在自己身上。
何故放下书,为他按摩起太阳穴。
“你按得最为舒适,可你已有半年多未曾为我按过。”
何故计算了一下,两人的确是从半年前开始冲突不断,恰巧是冯峥回国之时,他并不认为冯峥是他们矛盾的根源,冯峥不过是个导火索,引爆了积攒多年的炸药。
宋居寒似乎也想到了同一件事,他闭着眼睛,阴沉地讲:“若不是冯峥,我们仍会如往昔一般。”
“和以前一样?”何故的手停顿了一下,“你很享受从前那样是吗?”
宋居寒意识到此话说得不当,抓住了何故想要缩回的手,抬眼看向他,“我并非此意,但你往昔对我比现今要好得多,你如今都不大与我交谈。”
何故静静地凝视着他,竟不知该作何言语。
实际上原本两人之间共同的话题就不多,毕竟生活圈子与背景差异过大,他从前还竭力找寻话题,如今却不愿了,他只是疲倦了,懒得再将自己踩入尘埃之中,只为取悦宋居寒。
他知晓自己一生都会爱着这个人,但他已并非非要与之相伴。尤其是领略过宋居寒的温柔,他觉得也并无遗憾了。
何故家的房子装修完毕,又搁置了一段时间以散味,他便搬了回去。 搬家当日,他自清晨忙碌至夜晚,独自将宋居寒的物品整理并封箱,接着给小松发送短信,让其得空过来运走。
完成收拾后,他冲了澡,享用了两大份盒饭,而后躺上床便不再动弹。
他似乎许久未曾进食如此之多,能有胃口吃饭总归是好事,即便累得够呛。
入睡前,他如往常般查看新闻,娱乐板块的头条图片格外眼熟,何故凝视那标题两秒:涉毒案后首曝光,宋居寒深夜密会女演员。
他点击图片,只见宋居寒戴着鸭舌帽,与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同行。
报道称,那女子是宋氏传媒力捧的新人,乃宋居寒的师妹,因容貌绝美,演技出色,走红速度犹如搭乘火箭,有传言下一部戏将与晏明修搭档,前途无可限量。
文中还对宋居寒先前的同性恋传闻提出质疑。
何故自嘲地一笑,将手机搁至一旁。
尽管身体疲惫不堪,然而当晚他依旧失眠了。
次日清晨,原本要来取宋居寒东西的小松,换成了宋居寒本人。
何故开门时愣了一下:“你怎会这么早到来?”
宋居寒脸色阴沉:“你让小松把我的东西拿走是何意。”
“我家空间狭小,容不下。”何故说道,“况且,你想必也不愿前来。”“有宽敞的房子你不住,非要居于此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宋居寒挤进屋内,环顾四周,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讲,“我的确不想来。”
“房子大小,于我而言无关紧要,能够遮风挡雨便足矣。”宋居寒言辞难听已非一日,何故并未放在心上,进屋刷牙去了。
待他出来,瞧见宋居寒坐在他新购置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何故道:“用过餐了吗?”
“没,想吃你做的香菇粥。”
“没有香菇。”
“那其他的粥也行。”
“好。”何故转身走进厨房
没多久,宋居寒走进厨房,倚在墙边望着何故的背影,那系着围裙的精瘦腰肢与修长的双腿,无论怎么看都极具魅力,可那保守的灰色羊毛衫,又增添了几分禁欲的韵味,看得宋居寒眼神都变了。
何故毫无察觉,开始切菜。宋居寒凑上前去,从背后将他抱住,暧昧地说道:“真想此刻扒掉你的裤子。”
何故身体一僵,忆起昨晚的新闻,顿时心生不适,推开了宋居寒。
宋居寒略感扫兴,漫不经心地说:“对了,昨日你看新闻了吗?”
“看了。”
“看了?”宋居寒凑至他身旁,“看的什么新闻?”
“你与女演员约会。”
宋居寒笑道:“吃醋啦?”
何故看他一眼,未作言语,继续低头做饭。
宋居寒盯着他两秒:“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这是何种反应。”
“我该作何反应?” 何故放下菜刀,紧盯着宋居寒的双眸:“那你跟她睡过了吗?”
“自然没有。那不过是炒作的新闻,近来不是一直传言我是同性恋嘛,影响不佳。”
“嗯。”何故继续埋头切菜。宋居寒不承认,他也没法歇斯底里地质疑,没啥意义。
宋居寒却仿佛被触怒了一般,声调陡然升高:“‘嗯’?就一个‘嗯’?你就这反应?亏我特意过来跟你解释,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啊!”
何故看都没看他一眼:“你不是说没跟她睡嘛。”
“我答应你的定会做到,可你碰上这事竟跟个木头人似的毫无反应,就算我真跟她睡了,你是不是也无所谓啊?”宋居寒双眼泛红,他不明白何故怎会变成这般,不,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变成这样。往昔何故对他的事不闻不问,他还觉得不错,他年轻又有资本,凭啥不玩,反正何故一直在那,他一伸手就能揽入怀中,乖巧得很。
然而如今何故仿若换了个人,对他愈发不上心,他再如何花样百出地调情、制造浪漫,都如同对牛鼓簧。他真心想与何故好好重新开始,何故的种种所为,令他既感动又怜惜,愈发觉得自己离不开此人。他从未对谁这般好过、这般谦让过,何故却屡屡给他泼冷水。
为何会这样?
何故再度放下菜刀,这次却是直接猛力砍在菜板上,他抬头看向宋居寒:“你说没有,我便信你,如此你也要动怒吗?”
“你……”宋居寒气得几乎说不出话。
“我知晓你们娱乐圈炒作手段娴熟,诸多新闻不可信,所以我信你,有何不妥?”
“可也有不少新闻是真的啊,你难道丝毫都不担忧?”宋居寒说到最后,近乎是在咆哮。
“真的?”何故嘲讽道,“没错,的确有真的,例如说你被我这个同性恋纠缠多年这一条,倒还稍具可信度。”
宋居寒怔怔地望着何故,气焰瞬间消了大半。
何故笑了笑:“怎么?你觉得我会不知情吗?”
宋居寒的目光有些躲闪,匆忙说道:“那是公司的公关团队想出的法子,当时要转移公众注意力。”
“嗯,理解。”何故语气平淡地说道。
“我爸被我气得心脏病发作,我着实不敢再忤逆他。”宋居寒低垂着头,轻声说,“反正新闻热度一过就没人记得你了,你那份工作也普通,你要钱我给你便是。” 为何垂于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真有意思,竟与他所想如出一辙。
宋居寒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拥入怀中,闷声说道:“事情已然过去,你莫要再生气了,如今不是挺好的嘛,你干脆别去找工作了,让我养着你成不成?”
“你安心便是。”何故眼神空洞,“我已找不到工作了。”
他未曾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期望终结这段关系之人——当他留在宋居寒身旁,所体会到的多为痛苦与不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