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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北上雁门
第十六回 谋雁门
1
青龙二十三年，五月初八。
萧维点起五千常备军，朝着雁门关进军。
“主公，雁门关守将王德，镇守雁门关已经五年了，但是年年匈奴都会南下劫掠，边地百姓损失惨重。我看这王德，肯定有问题。”
此时，在路途中，袁公瑾看着雁门关的情报，冷冷的说道。
“没问题就怪了。只是王德是一条线啊，能钓起很多大鱼。我明白司马姑娘的意思，名为防守匈奴，实际是为了将北防线上的贪污腐败一把抓起，从而能将自己的心腹将领安插进来。只要有了军功，在武将中就能得到话语权，这样朝廷上的斗争，司马尚书就又多了筹码。”萧维右手捏了捏眉间说道，“这次，我们面对的，不是匈奴，而是边防的贪官污吏。”
“恐怕不仅仅如此。”袁仲达接口说道，“来之前，我去了一次户部，户部有人说，边防将士已经三个月发不出粮饷了，怨声极大，这可是会引起兵变的。”
“所以这次我们去，不但要把边防驻军腐败问题解决了，而且还要把这支部队打造成为一支能打仗、能打硬仗、能打胜仗的部队。”萧维用马鞭指了指后面的五千士兵说道。
“主公，强军之路，任重道远啊。”罗曼接口道。
“罗曼，接下去要看你的了。”萧维转头对着罗曼说道，“和王德一仗，是你的第一仗。”
“主公啊，就算抓起来这群贪官污吏，难免新的贪官来危害百姓，这样下去总不是件事啊。”罗曼嘀咕道。
“那好办啊，抓了砍了就是。”一个故意压的很低的声音响起，罗曼一惊，“谁！”
身边的一个士兵摘取了头上的头盔，甩了甩秀发，长吁一口气，一张清秀无比的脸浮现出来。
“不是吧？”“不会吧？”“不可能吧？”萧维、罗曼、袁公瑾“哀叹”不已，“你也太胆大了吧？”
“干嘛？不欢迎我？”正好一阵风吹过，一阵铃音响起。
“怎么是位姑娘？难道是？”袁仲达没见过苏忆晚，很是纳闷。
“哥，这位就是荆州苏家家督，苏忆晚。”袁公瑾一拍额头，笑着说道，眉毛跳了两下，一脸奸笑道，“主公很怕苏姑娘的噢，不过好像苏姑娘，啊，主公，啊，所以，你懂的。”
仲达何许聪明人，再加上司马大婚之后，公瑾也和自己说过自己家族的事，“原来是苏姑娘，久仰久仰。”
“这位必定是袁仲达袁大爷了吧，号称有王佐之才，是破立的第一副手啊。啧啧，你酸不酸啊。再说了，你的公瑾弟弟好似和江东陆家陆蕴，啊，那个，啧啧啧。”苏忆晚一听袁公瑾拿自己和萧维开涮，毫不客气的反击了回去，“非礼勿言，非礼勿言，非礼勿言啊，啧啧啧。”
袁公瑾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苏姑娘，哪有！”
“曼爷，你最诚实了，你说有没有？”苏忆晚转而朝着罗曼笑道。
“这个，那个，主公啊，今天天气不错啊，看这光景，我们还有三天就可以到雁门关了吧？不知道王德会怎么欢迎我们呢？”罗曼连忙岔开话题。
“曼爷你就岔开话题吧你就，王德还真准备欢迎你们呢，大大的欢迎。”苏忆晚冷笑了一声说道。
“怎么了？忆晚。”萧维一看不对，连忙出声问道。
“龙门荒漠，马贼、匈奴、雁门关守军，三股势力联合起来了，大概有一万多兵马，要联合绞杀朝廷军。破立，这一次，是多方对你的考验啊。”苏忆晚冷冷笑道，“还好我的探子在雁门关还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倒是探到了这条消息给我。”
“哈哈哈，果然，王德要给我下马威呢，要是能顺便除去我就更好了。”萧维哈哈大笑，“忆晚，谢谢你。”
“萧大人啊，你就没一点紧张？”苏忆晚饶有兴趣的看着萧维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德虽然也是个聪明人，可惜，他的对手是罗曼。”萧维冷冷的说道。
“曼爷，这次谋主是你？”苏忆晚眼睛一亮，罗曼笑着点了点头。
“你跟来了说明你也准备了后招啊，说说？”萧维笑道。
“我？哈哈，破立，果然瞒不过你。不错，我的计策是，擒贼先擒王。而你们的计策，是在关外，堂堂正正的决战。”苏忆晚满不在乎道。
“五千朝廷军，一万联合匪军，兵力上我们吃亏，不过一万匪军倒是各自为阵。这样综合下来看，其实都是半斤八两。”袁仲达说道。
“如果直接在龙门荒漠破了这支联合部队，倒是省心很多。但是接下去防守匈奴的不断劫掠却有难度了。如果我们加快速度，其实可以赶明天中午就可以到雁门关。但是关内的话，情势很混乱，不利于我们防守，可谓是内忧外患。两害权衡取其轻，我们决定在龙门荒漠，会一会王德。”袁公瑾说道。
“有几种可能，我们一起来分析下。”罗曼随手拿起一块布，将自己的口鼻围住，“这黄沙太呛人了！”
“第一，三股部队，各自为阵，第一波应该是马贼，然后王德假意来救援，此时正好是我们精神松懈时候，匈奴就和马贼一起杀回。自然，谁都不会想到，王德正在我们后阵磨刀霍霍呢，只要我们一同马贼匈奴交手，王德必定会从后攻击我们，前后包抄之下，我们很难生还。然后再上报朝廷，说我等不听王德劝，好大喜功，擅自出关迎击匈奴，导致大败。”罗曼沉声说道。
萧维紧接着说道，“第二，王德会和匈奴马贼冲我们而来，但是这种可能比较小。王德镇守雁门关多年都没被换下去，首先肯定朝中有人。其次，其谋略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这条计策的可能性很低。”
“你们分析的在理，看起来是第一条最有可能的，但是我们也要防止他脑门被夹了选第二条计策啊。”苏忆晚看着罗曼说道。
“恩，所以主公，接下去我们要昼伏夜出，尽量要在明天晚上到龙门荒漠。养精蓄锐之后，后天寅时派小校通知王德我们到了，大概在巳时一刻，战斗开始,王德就不得不选择第一条路来走了。”袁公瑾接着苏忆晚的话说道。
“龙门大战，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传令下去，依计行事。”萧维哈哈一笑，胸有成竹。
2
“父亲，你觉得萧维这个人可堪大用？”司马晚儿回到自己府上，看着司马瑜正在练书法，不禁很奇怪的问道。
“雁门关素来是有去无回，几乎成了北方的小朝廷了。”
“小朝廷？那燕云州怎么说？”司马瑜笑了笑，父女间的矛盾，也因为古越夏的死去，而得到了缓解。“晚儿，你觉得，现在朝廷缺的是什么？”
“是变法的动力。”司马晚儿跪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着门外，缓缓的说道。
“萧维，也许是这次变法的契机啊。”司马瑜喝了口茶，“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父亲，虽然说您和古王爷表面上情同手足，但实际上，古王爷掌握的权利，比您这个尚书令多的太多。如今二皇子势力已除，其实接下去的矛盾点，就是以古王爷、龙老将军为首的武将集团和以您为首的文官集团争取话语权的过程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现在又多一个变数，就是乐太妃集团。”
“那你怎么帮天阳呢？”司马瑜对着司马晚儿问道。
“父亲，我只能争取到天阳不和古王爷在一起，至于他是不是愿意和您在一起，我不便插手。”司马晚儿想的通透的很，“而且单是文官系统里面，也不是铁板一块，荀笠、王瑜自成一派，文官保守派的势力不是少数。”司马晚儿转了转手中的茶杯，低头蹙眉说道。
随即，掀开了茶盖，撇了几撇茶沫，轻张檀口，吹了吹气，“同样，武将系统里面，也不是铁板一块，龙家和古家面和心不合。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引发龙家和古家的矛盾，而此时，又要把以乐贵妃为首的后宫集团给拉下水来。”
最后，饮了一口热茶的司马晚儿继续说道，“那萧维，虽然是武将，但是父亲您把他调为令史长，就是考虑到这一层了吧？”
“是的，这次要是他能顺利的把王德铲除，我就可以把荀启安排到户部的新成立的边防衙门侍郎位置上。”司马瑜说道。
司马晚儿心想，荀启只是颍川荀家的一个小旁支，一方面司马瑜利用萧维要打压荀家，迫使荀家和司马家站一起。荀家家大业大，竟然出不了一个能去边防做事的人？
而另外一方面，用这样的手段，令荀家内部产生隔阂，荀家本族的嫡长子荀隆现在仅仅是冀州刺史下属的户部令而已，但是旁支的荀启却成了尚书台直属的户部边防衙门侍郎。
父亲大人想的仅仅只有那么多吗？司马晚儿颇为疑惑的看着司马瑜。
“晚儿，虽然我不喜欢天阳，但是，我也得帮他扶持起他自己的势力，这样，朝廷的势力才能平衡。你要知道，权利的重点，不是你手中有多少权利，而是你怎么能平衡各方的权利。一人独大，只有死路一条。”司马瑜看出了司马晚儿的疑惑，笑着解释到。
“父亲，萧维这边，之后您怎么安排呢？我看的出，令史长他不是很愿意干。”司马晚儿说道，“他应该更喜欢带兵，我觉得，禁军副指挥使会很适合他。”
司马瑜捻了捻胡子，“我知道，但是，简策会让萧维进禁军？萧维应该知道，从开朝到现在，从来没有过文官领兵的先例。现在萧维以令史长之职，领军五千，已经是破了先例了。之后，萧维更可能的是呆在朝廷，从而培养起自己的势力圈，这样我们的话语权也能更大。”
“父亲，您把萧维看成心腹了么？”司马晚儿拿起一块桃花糕，轻轻咬了一口，皱了下眉头，“好甜啊。”
“哈哈，老啦，喜欢吃点甜的，你要是不喜欢，我让觅叔给你换一盘你最爱的玉露糕。”司马瑜哈哈一笑。
走到司马晚儿身边，拿起一块桃花糕咬了两口，吃完以后，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喝了一口茶，说道，“心腹？不，他不是我的心腹。我和他，是合作关系。”
“父亲何出此言？”司马晚儿有点疑惑。
“晚儿，现在朝廷中，古王爷的心腹，龙家，朱家的人控制了军队。好不容易萧维能打进这个集团的里面，掌控了一部分的军权，我们也可以在军中有发言权，如果我们单单是把萧维看着我们的棋子，你没想过会怎么样吗？”司马瑜看着司马晚儿说道。
司马晚儿摇了摇头，“父亲，萧维不可能爬上去了，他最多能升到侍郎已经是极限了。”
司马瑜大笑不已，“侍郎？哈哈哈，晚儿，侍郎能有多少权力啊？萧维接下去，就要出任西川刺史了！”
“什么？西川刺史？”司马晚儿终于吃了一惊，“西川早就是独立小朝廷了，他去西川送死？”
“送死？不见得，女儿，真正的变法。”司马瑜顿了一下，“可能就在西川开始。”
“但是，父亲，萧维如果在西川进行变法，那就必须进行商改，必定会触动当地豪族的利益。所以西川变法的前提是，商改可以开展。”
“那女儿，如果是你 ，你会怎么做呢？”司马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笑着问道。
“首先，商改的本质，会触动既得利益集团基础，粮草、炼铁、盐务、西川特有的造纸术。”司马晚儿竖起玉指，一个个说到，“这四点，是可以造成巨大商业利益的行业，也是可以拉拢新豪族的手段之一。”
司马瑜点了点头，示意司马晚儿继续说下去，司马晚儿得到父亲的鼓励，继续说道。
“现在，这四点的控制权，都不在西川刺史府。如果我入主西川的话，我会先把炼铁和盐务收归刺史府。然后组织船队，将川盐东出，到荆襄九郡；以炒钢法提升川钢的产量，这样就会大幅度提升西川的财政收入。”
司马瑜摇了摇头，笑道：“晚儿，你漏算了一点。”
司马晚儿皱了皱眉，“请父亲详解。”
司马瑜接着说道，“你能想到的，那江东陆蕴，荆州苏忆晚一样能想到。据我所知，她们已经和萧维有着合作关系了，而且陆家和苏家，一直是期盼着变法，这样她们才能发展更好。”
司马瑜顿了顿，“西川利益之庞大，如果变法顺利，西川每年赋税不会低于八千万两白银，比现在起码多五成以上，而江东陆家和荆州苏家，起码能赚两千万两以上，他们盯上的，是川粮。”
“什么！川粮！怎么可能！”司马晚儿大吃一惊，“川粮是朝廷最重要的收入之一，萧维敢把川粮的交易权给陆家和苏家？”
司马瑜哈哈一笑，“晚儿，难道，以西川现在的整体经济实力，每年上缴的赋税才只有叁仟万两？”
“那父亲，我们就不做点什么吗？”司马晚儿疑惑的问道。
“司马家的利益，一直都不缺的。毕竟，我们手里掌握了淮盐，而淮盐掌握了朝廷四成以上的市场。”
“可是，父亲，为什么不成立一个官方的盐务衙门呢，这样统一天下的盐务，其中利益更大啊。”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想法，是非常好的，已经在为朝廷考虑了。”司马瑜捋了捋胡子，大声笑道，“古家，龙家，我们司马家，还有其他地方的豪族，都在做盐务这一块，如果有官方衙门，那么必然会导致私盐泛滥，私盐泛滥之后，地方就有更多的理由武装自己的军队了。”
“父亲您的意思是？”
“能提出变法的人，是陆蕴，还是苏忆晚？值得期待啊。”
这一年，萧维二十三岁，苏忆晚二十二岁，司马晚儿二十五岁，陆蕴二十三岁。
下回：雁门关之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