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腊神话中,雅典和执行密仪的厄琉西斯之间有一个叫做阿弟卡的克雷达勒斯的地方,普罗克拉斯提斯是这里一片小庄园的主人。他招待客人的方式非常独特:他会把旅人拐骗到自己的庄园里来,给他们吃一顿丰盛的大餐,然后邀请他们在一张非常特别的床上过夜。他非要让这张床刚好一丝不差地符合客人的身材。如果客人个子太高,他就用锋利的斧子把他们的腿砍断一截;如果客人个子太矮,他就把他们的身体拉长(他的原名应该是达玛斯忒斯,或者普罗珀蒙。“普罗克拉斯提斯”是他的绰号,意思是“拉伸者”)。
普罗克拉斯提斯最后的下场,可以说是自食其果。英雄忒修斯碰巧路过了这里,他后来会创下在克里特迷宫斩杀牛头怪米诺陶洛斯的伟绩。在吃过例行的丰盛大餐后,忒修斯迫使普罗克拉斯提斯躺在他自己的床上,结果发现他的个子比床长出了一截。为了让普罗克拉斯提斯符合他自己的标准,忒修斯斩下了他的头颅,就像英雄赫拉克勒斯“以其之道还治其身”的行事方式一样。
在更加邪恶的版本(例如伪阿波罗多洛斯的《神话文库》)中,普罗克拉斯提斯拥有两张床,一张很大,另一张很小。他让矮个子的受害者躺在大床上,高个子的受害者躺在小床上。
这个故事听上去荒谬,但却是生活中的真实。跟削足适履的故事异曲同工。
每个人心里都有各种各样的准则,有些大,有些小。有些我们能意识到,有些不能。它们指导着我们的行为,推动着我们的生活。我们也用它们来丈量自己的生活,这个过程,我们的情绪和感受也在随之波动。
比如,有位朋友分享的,她和他老公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就很好的说明了这点。
她老公会经常找不到东西,每次问起她东西放在哪里,她都会很生气,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会说,他怎么总也记不住,太让人生气了。
这后面有一个潜在的声音,她认为,我告诉过他,他就应该记得,不需要我每次再提醒了,而且他还觉得老公就是应该照顾她,保护她的,她觉得在这方面她老公做的不够。所以当他下次又记不得的时候,她没法接受,也很生气。当我们心里有这种“一定”,“应该”出现的时候,就要注意了,有些人的存在就是来丰富我们的认知的,他就是那种说了很多次就是记不住的人,我们这个对一般人普遍试用的标准,放在这个人身上就是行不通。
如果接纳了这点,下次再遇到这件事,一定不会那么生气了。当我们好声好气的告诉老公东西位置的时候,我们和老公在这件事上的互动方式就变化了,为了适应这变化,老公一定会有所调整他自己,当然也可能继续记不住,但他一定接收到了这个信息,新的循环就开始了。
还有一句父母们经常会挂在嘴上的话,“这有什么好哭的”,“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们用自己那张适应了更多失去,适应了更多境遇的心境,去丈量孩子敏感的心,我们忘记了曾经是孩子的我们,也在意过那一片树叶,那一只小蝴蝶,那一块糖果……
如果我们一直硬性要求别人来适应我们的逻辑和标准,那就和那个强盗没有区别了。可能我们用这个准则生活了很久,都没问题,周围的人都妥协了,留下的,都是残缺不全的适应了自己的人。直到有一天,我们会遇见一个来提醒我们调整自己的人,一个执同样标准的人,一个坚决不调整自己来适应你的标准的“英雄”,然后我们才会意识到这个标准是多么的不合理。
很多时候,这个人,就是我们的孩子。
她们会不时的提醒我们,我是和你不同的存在,我不认同你的原则和逻辑,我为自己而来。
我又想起了那首小诗:
《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儿女》
纪伯伦
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儿女。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旁,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却不是他们的灵魂;
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属于你做梦也无法到达的明天,
你可以拼尽全力,变得像他们一样,却不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
因为生命不会后退,也不在过去停留。
你是弓,儿女是从你那里射出的箭。
弓箭手望着未来之路上的箭靶,
他用尽力气将你拉开,使他的箭射得又快又远。
怀着快乐的心情,在弓箭手的手中弯曲吧,
因为他爱一路飞翔的箭,也爱无比稳定的弓。
我经常找出这首诗来读,每每都有种感动在心里流动,也每每用来提醒我自己,我出发时的发愿和初心,也时刻来检醒我自己,我为何启程,我要去哪里。
怎么更多的看见自己呢?那就去和生活真实的碰撞吧。去更多的看见我们心里面的那张“床”。看见的越多,也就越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