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的金达莱
翻开尘封的曰记,勾起我难忘的记忆,五十年前的往事又清晰的展现在眼前,一段段的故事就像在昨天一样。
一,初识金达莱
下乡插队到了少数民族地区,一个离县城並不算太远的小山村,朝鲜族双河大队。
县知青办送集体户的同学前几天已经去了,因事没赶上,只得拿着证明信,背起行装自已去报到。知青办的人告诉我,已经给生产队打过电话了,会有人接我。
下了火车,看见车站口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手里举着一张报纸,上面写着〈双河,接站〉。不用问,一定是接我的,直接过去找人家联系,来人用不熟练的汉语告诉我,他姓朴,是双河村的付队长,真没想到我一个小知青,竞遇到这么高的礼遇,心里还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十几里山路,老牛车慢慢悠悠的走着,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望见了山村。
双河村背靠大青山,沙金河从村前流过,水稻梯田层层叠叠,毗连河的两岸,朝鲜族民居白色墙院,稻草衫的房顶,独特空心树烟筒立在门前,村子里树木林立,远远的望去,村落就像森林中散落的蘑菇伞。如果不是朴队长跟着我,还以为是到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园。
到了村头,听见有民族乐器的响声,心想,村里这么重视知青,还要列队欢迎,朴队长告诉我,这是村里老崔家在办喜事,迎亲的队伍到了,我心里暗暗的笑着自已,自做多情,还把自已当盘菜了。
村口一挂胶轮大板车,拉车的老牛头上带着一朵大红花,脖子下的铜玲叮当作响,车上一群年青人围着一名穿着民族服装的新娘,赶车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壮汉。手里拿一个系着红绳的树枝,拉着老牛不让牛车前行。
村里湧出来了一群迎亲的人,领头的长者对赶车人拿烟敬酒,行礼鞠躬,赶车人微笑的摆手不受,就是不让牛车前行,迎亲的长者无耐,回头招呼迎亲的人跳起舞来,悠扬的乐曲伴着优美的舞姿,在牛车前飘逸。舞了一刻钟,长者对赶车人鞠躬请行。赶车拉牛前行了三四十米,嘎然停住,怎么也不走了,迎亲长者无奈,只得重新招呼大家再跳起来。渐渐跳舞的人绕到外圈,中间留下一个小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民族头饰上插着一根长发簪,传统的杏黄色短衫飘着淡绿色的飘带,粉色长裙,窈窕的身材,粉面桃腮,微笑的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柳眉下明亮的眼睛尤如清泉,翩翩的舞姿,旋风般的急转,把身体舞成了像花儿盛开,博得阵阵的掌声和喝彩。随后舞者为赶车壮汉前敬上一碗米酒,欢歌笑语中拉着壮汉的胳膊,牵着牛车向新郎的家走去。
头一回看到這种场面,有点如醉如痴,朴队长看我的神态,告诉我,舞者叫崔春花,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也是县民族中学的校花,返乡青年。看大路已经让开,朴副队长赶车拉着我去大队部。
在队部得知我们的集体户宿舍还没有盖好。同学们都分散借居在社员家。集体户的同学都出工了,会计帮我拿着行李去我借居的社员家。
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户社员家。会计敲敲门,应声出来一位阿妈妮,会计用朝鲜族话同她打着招呼,随后告诉我这是我的房东。阿妈妮热情的帮我拿着行李,让我进屋。
屋子里滿是大炕,油纸糊的炕面,窄小的屋地铺着木板,两口朝鲜族铁锅镶嵌在火炕的边沿上,一座碗架柜横放在锅边靠墙的水缸旁。屋子里桌明几净,最醒目的就是窗台摆放的几个罐头瓶子。里面插滿粉色的花。我看得出神,阿妈妮指着花对我说:“金达莱,金达莱“。呦,这花叫金达莱。
收工了,见到了先来的同学,我同刘玉峰,何明同住在阿妈妮家的偏房中。他们帮我安顿好,阿妈妮就招呼我们吃晚饭了。
圆形的小饭桌上摆好了汤饭,米饭飘香,酱汤浓郁,两盘泡菜,还有一小碟自酿的酱油泡的小根蒜,看着就有食欲。拿起筷子刚要吃,就听见门外银玲般的叫声,"阿妈,我回来了",伴着笑声,走进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铝制饭盒。我定晴一看,惊诧的望着她,哎呦,这不是村前的舞者崔春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