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讲:南冥和北冥

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这只鸟,也就是大鹏,海运的时候,将要徙于南冥。南冥是个什么地方呢?天池也。也就是一个名字叫天池的地方。

这几句话看起来平淡无奇,不过,也有几个需要大家注意的点。

为什么大鹏要徙于南冥?为什么要在海运的时候才去?其它时候不行吗?南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关于大鹏为什么要跑到南冥去,这个问题庄子没有解释,我姑且附会一下。首先大鹏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突发灵感,一下就要到南冥去。就好像我们在家生活的好好的,如果没有什么因缘,绝不会突然一下,去一个莫名其妙很远的地方。所以,我估计大鹏之前就是知道南冥的,甚至还曾去过南冥。为什么?因为大鹏鸟是由鲲化成的,而鲲是鱼,是鱼就可能有一种特性,叫洄游。所谓洄游就是鱼类主动、定期、定向、集群性的水平移动,说简单点就是周期性的从一个地方游到另一个地方。很多鱼类都会因为繁殖、进食或温度等原因进行洄游。鲲我没见过,但现在世界上最大的鲸鱼——蓝鲸确实是要洄游的。蓝鲸不但是最大的鲸类,更被认为是已知的地球上生存过的体积最大的动物。通常蓝鲸夏季时处会在寒冷、高纬度的海域,因为这里拥有丰富的食物;而冬季时则又到了温暖、低纬度的海域,在这里它们可以交配与生产。除了蓝鲸,现存所有的鲸类都要洄游,其中座头鲸一次洄游的距离甚至可达上万英里,直接从热带迁移到极地。

所以如果鲲和鲸一样,也有洄游的习性,那么,它洄游的路线就可能是从北冥到南冥。当它化为鹏以后,当然也会遵循之前若干亿年以来不断重复的规定动作——当然,这时它不叫洄游而叫迁徙了。因为此时,它已经化而为鸟。

那又为什么要等到海运来的时候,才往南冥迁徙?海运就是海水沿一定途径的大规模流动,一般来说引起海流运动的因素主要动力是风,而海水的流动自然就会带来温度和食物的变化。每一年,当鲲感受到这些变化时就会开始洄游。现在的鹏同样也会在海运到来的时候,感受到生命本能的召唤,而去往遥远的南冥。

冥,之前讲过,就是黑暗。南冥,也就是南方的黑暗地带。那地球上是否真的有北冥和南冥?北方的黑暗地带和南方的黑暗地带呢?

的确有。

北冥就是北极极夜现象,南冥就是南极极夜现象。

北冥,从当年秋分到次年春分,黑暗179天。

南冥,从当年春分到秋分,黑暗186天。

从北冥到南冥,从一个黑暗到另一个黑暗。所谓的光明,只是在两个黑暗之中交替的短暂的光景罢了。

庄子给南冥取了一个名字,叫天池。那北冥呢?后面,汤之问棘交待了北冥的名字: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也就是说,北冥也叫天池。

这是不是有点奇怪?南冥和北冥都叫天池。不过,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因为鲲从北冥洄游到南冥,再从南冥洄游回北冥,循环往复,年年如此。不管它再怎么游,也是在同一个海里面,这个海的名字就叫天池。

费了好大的周折,终于把字面意思勉强进行了梳通,对鹏去南冥这件事给大家作了一个想当然的解释。但庄子可不是生物学家,他可是一个修道之人,所以他讲这个故事,应该是围绕着“道”在谈。那就让我们从修行的角度再来理解下。

前面说过,鲲是自己脑海里边的一个念头,它是从黑暗的浑沌之中诞生的。当它慢慢长大化而为鹏的时候,这个念头升级了,从想要更大更强,变成想要逍遥于天。逍遥是什么?是自由自在,是无拘无束,是心灵的最高境界。它“怒而飞”,也就是下了要得逍遥的决心。怎么可以得到逍遥?在哪里呢?不知道,听说远方还有一个地方叫南冥,也许那里能够得到。于是,鹏花费了大量精力,毅然决然地前往南方。在这个过程中,海运是指什么呢?可以指在这个过程中鹏得到的帮助,能够凭借的资源等等。有趣的是,南方的依然是冥,依然是黑暗,蒙昧难知。又或许,南冥和北冥根本就是同一个地方,彼岸就是此岸,此岸也是彼岸。

一个故事,两种讲法,两个角度,或许,你还有第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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