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先看着最后一个黄色小棒球帽拐进来胡同口,烟蓝色眼睛的姑娘在转进去的一瞬间向他所在位置看了一眼,很快走进了胡同的弯转里。徐敬先甚至觉得是自己眼花,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看向这边。但是他敏锐的思维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端着水杯站在窗前陷入了沉思。
下班的路上他路过胡同口,犹豫了一下继而坚定地跨出脚步。这不是一条直的胡同,进去转了三道弯,不像他小时候印象里的老街坊胡同,整条胡同没有人家,没有小卖部,没有小家电维修站……两边的院门都挂着沉重的黄铜锁,再看门前石板,干干净净但是没有人踩踏过的痕迹,而且黄铜锁款式相同,说明这里的院落都是不住人的,中间的石板路倒是像常有人走动的样子,大概是因为是扶养院里孩子的父母经常来探望,就像他常去阳光小区看自己的父母一样。
走到尽头是一个黑色的雕花铁门,他站在门前透过栅栏看进去,扶养院里的花坛四四方方的,八个花坛又组成四四方方的样子,花草都很茂盛的样子,大朵的月季花散发的香味儿一直扩散到门外。院内的建筑是中国古建筑,徐敬先首先想到的就是红楼梦。这样的建筑和工整的园艺相配有点儿奇怪,不和谐但是又不觉得太突兀。
院子里是有人来回走动的,但大家很默契地不发出太大的声音,都在低声细语。这些应该都是扶养院的孩子,看他们的外表从几岁到二十几岁。因为常有人来探望孩子,所以他们并不太注意徐敬先,他感觉自己被这些人忽略了,站在这道铁门外觉得自己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是他的注意力马上被向他走来的烟蓝眼睛姑娘吸引了。这样近距离看她,梨涡更明显了。她微笑着过来,隔着栅栏问他:“先生,请问你找谁?”
徐敬先有点儿手足无措。
“我叫徐敬先,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当然了徐先生,我叫周青羽。”
“周青羽……”徐敬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他有一点局促不安,脚跟儿转动了一下,想要转身离开,但是又觉得不礼貌。大脑在飞速地运转同时还有某根神经责怪他的慌张不稳重。
然后他轻咳一声,镇压了那份焦灼。
“我在对面医院上班,是个牙科医生,请问你是在这里工作吗?”他不想让她知道几个月来自己每天都像个变态一样偷看她。
“是啊,我是这里的护工。”周青羽又扬起了嘴角,这让徐敬先想到中午她看向自己窗口的那一眼,然后他就觉得耳朵有点发热,像是自己被拆穿了一样感到羞愧。
“在医院工作了很久,我都没有来这边看过,我以后能常来吗?我最近在做一个关于独立人儿童的课题,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徐敬先转移了话题,顺便扯了个慌。独立人体质跟常人体质确实不一样,虽然一个牙医搞这种研究听起来一点都不能让人信服,但是现代新兴学科里确实有关于独立人牙科的研究。
事实上,世界各地都开设了关于独立人不同的研究机构,就像常人一样,心外科、心内科、脑外科……各个器官……他们大体跟常人相同,但总会出现细微的差别,各地常会有人发表新的研究成果,大多没有大的成就,倒是有一批专家通过这些不甚明了的专题论文赚的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