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他勃发的青春

      月光很明亮、很宁静地从天窗洒进书房来。

        夜里三点多,我从卧室来到书房,邂逅了这片明亮、宁静的月光。

        不忍心让灯光盖过月光,我静坐了一会。

        然而,我终究没有回到卧室去了,还是开了灯,灯光终究盖过了月光。

        明亮的月光看不见了,但我知道,他仍高高地、孤寂地挂在天上;

        宁静的月光看不见了,心潮激烈起伏起来,我在怀念一个人,他也孤寂地在天上。

      一个矮矮的胖胖的、憨态可掬、叫我叔叔,也视我老师的小伙子,就在去年的今日,整整一年前今日,牺牲在扶贫工作的路上。山高坡陡,一车三人,直接冲下了百米深的山沟,当场就走了两个,他是其中一个。今日是他的祭日,我心中甚是怀念他。

        他实在太年轻了,21岁大学毕业,通过考试和几番筛选,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起了红河州偏远的红河县、红河县最偏远的垤玛乡的特岗教师,任教数学。他十分爱学习,憨憨地学、执着地学习,一个理科男,却和我讨论很多哲学、历史、文学、人生和社会的话题。虽然很多话题他谈起来很浅显,很幼稚。但是却浅而不薄,雏凤之声甚清。

        一个暑假里,他本来是要把大部分时间用来集中学习,住在我家里,上下班时间随我到图书馆,就遨游在州图书馆的知识海洋里。后恰好我有事要到去上海,苏州并转山西太原等地。这是他事先知道的,终于在出发前的有一天,惴惴地和我说:叔叔,反正你一个人去也没伴,我就当你秘书吧,你就带我去,带我去见见世面,费用我自理。。。我答应他了,于是随我去了。这个行程创造他的许多第一:第一次飞到天上,第一次去出省,第一次到了中国最发达的地区上海、苏州和文化底蕴深厚的山西,黄河的壶口瀑布的壮美、文殊菩萨的道场五台山等等,他如饥似渴的吸收着来自各方面的知识和信息。

      果然,回来后,他俨然成了个“见过世面”的人了,确实提高了很多。对人生的规划也更宏伟,更大气,对工作也更加努力了,而这一切他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两三年过去,他又以并列第一的成绩,从一个偏远的乡村小学教师岗位,被选调到红河县第二中学的教师岗位上。也找了媳妇了,完成了人生的大事了,这个时候.他才二十五岁吧。

        他在垤玛任教的几年间,寒暑假要返回陆良时,多绕道蒙自来看看我。会带些纯生态的梯田鸭蛋、野蜂蜜或者其它什么的给我,还带过来一盆兰花,生态、环保、清香。他一来,我们总是长谈且畅谈很多事情,话匣子很难关起来。在学校教学期间,他时常电告我教学过程中和那些山野孩子相处的趣事、难事。心态都是积极的、阳光的。我想,他以他自己所学和从我这边“批发”的知识和信息,执着地、坚定地、热情地播撒在山野的密林间,该是照到的那些在山林间野跑的孩子们的心上了——- 他离开垤玛 的时候,班上的孩子们都哭了,舍不得他呢。

        。。。。。。

        昨天很热闹,晚上十点多才回到家。打开电视,中央一台正在播出董卿主持的朗读者节目。这期节目邀请来的嘉宾是胡歌。胡歌谈了他的车祸以及车祸后的重生,并朗诵了《哈姆利特》的片段。我前段时间恰好看了他主演的《猎场》和《琅铘榜》。这两部剧里都有他重生的主题内容,凤凰涅槃后的重生。胡歌是涅槃后重生了,可是他却是再也重生不了了。这种痛,使我睡得不安稳。在一年祭日到来的时刻,我必须要写点文字,告慰他在天之灵,寄托我无限的哀思。

        或许,如果我不写,世间再没有人为他留下点文字了。他视我如师、其实也是视我为父。我很喜欢这个后生,也视之为子。我对他说,他对待人生和事业的勤奋努力精神是很像我的,我在他身上看得到我年轻时青春的影子,我很喜欢他。但我很对不起他。一是他结婚的时候,我因为他家礼数不周的原因,竟然没去参加他的婚礼;二是他走了以后,因为后事处理的一些原因,我竟然没去送他最后一程!后来又听说了一些处理他后事后的后事,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了。

      唉,很是遗憾啊!他走时,妻子身怀孩子四个多月了。后面他妻子的安置和孩子的情况如何,我竟然没有最直接的渠道去了解而不得而知。这个我也倾注了很多关心和爱的小伙子,生命永远定格于最青春的时刻,留给我的也是最青春的印象。正如他带给我的那盆兰花,一年四季都茂盛着。

      他生在刁家,名字却很文雅,叫刁文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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