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盗梦空间(一)

序幕

浪卷着沙如黄色的巨舌一遍遍舔舐岸边巨石,扑向沙滩,又无力的退去,冲刷着孩童手中的沙塔。沙滩上两个玩耍的小孩建造着一座深灰色的高耸迷宫。

海浪冲上一个男人,面朝下趴在沙泥中。一个士兵手持步枪戳了戳他的身体,那是一具尚未僵硬的身体。男人腰后的手枪让士兵动作一怔,转即大声向岸上岗哨呼叫。远处的灰色小点迅速移动,像炸锅的蚁穴。

这个男人没有死。士兵将他拉到了一间昏黄的房间里。屏风隔墙上松鹤图案在褪成赫黄色的隔墙上显得神秘而压抑,房间正中的黑红木桌反射着屋顶昏暗的光。他被摁在一端的凳子上。坐在长桌另一端的男人满面皱纹,惨白干枯的皮肤完全失去弹性,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有一种莫名的寂寞。这是个日本人,叫Saito。

“我可以保护你。请相信我!”那个男人头发还在滴水,混着沙子流进发红的眼,他叫Cobb。声音中透露着令人费解的急迫。

“50年前…我也遇到过一个人,和你说的话一样。”Saito的寂寞一晃成了傲慢的不屑,思绪飘向远方…

第二层

还是这个房间,一样昏暗压抑的橙黄色灯光,就是这个房间!这张桌子!是Saito。没有满脸的皱纹和苍白,眼神傲慢、狡猾,像看透小丑一样嘴角带着藐视的冷笑:“我不相信你。”随际起身拉开身后的大屏,消失在轰然传入的西廷交响乐中,舞池里人影绰绰。桌子另一面的男人西装笔挺,金褐色的头发像金色大厅拉开的帷幕,男人俊俏的面孔在灯下发光。他皱了皱眉,是Cobb。身后的同伴轻声说道:“Cobb,他不相信你。”Arthur一张长脸,阴郁的表情像极了哈利波特里的阴暗法师。此时一身绅士装束,作为助手安静地站在Cobb身旁。

“我可以做到。”Cobb说,他有点紧张。一边说一边和Arthur起身离开。

他们要趁着夜色,不知不觉潜入Saito的房间,打开保险箱找到文件。

穿过天台时,酒会一角站在石台边的黑发女子拉住了Cobb的脚步。她离的不近,黑夜将她隐默在灯光的暗角,手里的高脚杯里,淡黄色的香槟冒出一串气泡。黑色的礼服在夜幕下衬着她修长的颈、高傲的肩。轻轻转头,一双深褐色的眼镜像玉石宝座上的钻石。轻轻略过Cobb,锁住他。

“记得正事儿!”Arthur提醒他。

Cobb穿过人群看着她,走上去。

“你说不会离开我。”那个美丽的女人叫Mal。

“是的,请你相信我。”Cobb说。他总是说,“请你相信我。”

Cobb将绳索系在椅腿儿上,用力拽了拽,确认结实后从窗口下滑。穿过厨房下楼,解决了沿途侍卫,经过长廊进入白天的大厅,找到左侧隔门,打开里边的保险箱,拿出文件,又替换上一样的信封。

灯亮了,一把枪指着他,那是Mal,一旁是Saito。Mal从枪管后戏虐地看着Cobb。“交出来吧,不然……”枪口指向Auther,他被押着动弹不得。

Mal一枪打在Auther脚上,疼痛让Auther面部扭曲,全身拧成夸张的拱形。

“如果打死他,他会苏醒回到现实,但疼痛是实实在在的。”Mal将枪口对准Auther另一只脚,狞笑着。

Cobb突然拔出枪,正中Auther眉心。Saito识破了这只是盗梦者建造的梦境,就是为了进入他的梦境深处盗取秘密。

房屋在摇动,房顶巨大的黑红木梁从房顶坍塌,灰尘四起,这所巨大的宫殿在剧烈的震动。Cobb趁着慌乱抽出信封,纸页上“绝密”二字外,密密麻麻的铅字惊的Cobb张大眼睛。房顶天窗处水浪喷溅,夹碎了了门窗和顶柱。宫殿像沉入水底的盒子,被巨大的水浪压的粉碎。

第一层

这是个南美动荡的小镇。窗外人潮挥动着木棒疯狂地从远处奔过来,他们爬上汽车、房顶和窗栏。远处隆隆的炮火震得宫殿都能倒塌,更别说Auther所在的这间二层小楼。这群暴徒疯了一样从远处奔过来,充满街道,看不到边。时间不多了。他招呼同伴尽快唤醒Cobb。

Cobb坐在木椅子上,一根导线连接在银色的箱子上,另一侧链接着躺在床上的Saito。他们对外界巨大的震动和危机毫无察觉,箱子上的计时器显示还剩28秒。这显然比他们设计的唤醒时间要早,稳定剂的计量还未过去。情急下伙伴一拳打在Cobb脸上,这家伙仍无知觉。只有“坠落”法,才能紧急唤醒进入梦空间的伙伴。Cobb被连人带椅子一起仰头推入浴缸里。

水花从宫殿顶端的天窗冲进来,Cobb手里的文件已翻到最后一页…… 宫殿轰然被大水挤压的粉碎。

Cobb从浴缸里挣脱起来,他终于回来了。定了定神,示意同伴弄醒床上的Saito。

Non je ne regrette rien 的音乐声从而耳机中响起,穿过Saito的耳膜,在崩塌中的宫殿萦绕。Saito被拉回到现实,听到窗外震耳欲聋的炮火声,表情古怪地从床上坐起来。身遭的Cobb和Auther将他连拉带拽推到椅子上。

“最重要的东西不在文件上!”Cobb吼叫着。

“你们怎会知道我的公寓,这里很隐蔽!”Saito顾左右而言他。

“你以为没人知道你有女人?也觉得她不会把你们的秘密爱巢说出来么?”Auther看着Saito,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们没有时间啦!快!”同伴看着手表指针一秒一秒的过去。

Cobb拎起Saito后领,将他狠狠砸在地毯上,用枪抵着他的头,“说!”

Saito笑了。他的脸贴在如春天发芽的嫩黄草叶上的地毯上,一边用手缓慢拨弄着地毯上柔软的毛线:“这公寓里的地毯颜色让我讨厌,不过我很确定,它是羊毛的。但是现在,这他妈的是化纤的!哈哈哈~~ 我还在梦里对么?你打死我只会让我醒来对么?哈哈哈~”

Cobb丢出一个无奈的眼神给同伴,一切都败露了。他微微垂下头,略加思索。

“我哪里知道他会趴到地毯上~”同伴下意识地解释。没想到这个环环相扣的盗梦计划会败露在这个细节上。要知道他是经验丰富的筑梦师,这迷宫般的梦境场景都是他的杰作。就因为地毯么?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细节就注定了所有任务的失败么?

“你是造梦师,这是你的工作!”Auther很明显在指责他。

“你从一开始就有防护,你的梦境受过训练。”Cobb对Saito说。

“是你们的手法太拙劣了。这是对你们的测试。不过,双层梦境还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什么测试?为什么要测试?”Cobb有点气急败坏,一种被蒙在鼓里的羞怒让他情绪失控。这次需要窃取的信息没有拿到,根本无法向作为雇主的A公司交差。他在寻思如何跑路。自己已经是被美国、法国列入驱逐名单的人。A公司势力盘结,公共部门多安插着他们的人。这次任务失败,佣金拿不到不说,自己要何处销声匿迹?现在又听到Saito如此说,这个本该是被自己双层梦境摆布与掌心之中的猎物反倒成了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

他的挫败和愤怒令他双眼爆出杀机,可是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空中、时空中如一个无边立体的音响,从遥远的四面八方笼罩着Non je neregrette rien 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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