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就好比海王星之于冥王星,就算被所有体系排除在外,也有你对我产生意义;是银河系曾在一起生活的两颗星球,我成为了陨石,我仍然看到你。我不惧宇宙崩塌后肉身灰飞烟灭,我只怕神魂尚存却已不在你曾在的和将在的世界,你我虽不谋面,然我总能感到你的气息。你是晨曦,你是淅淅沥沥的雨滴。你是我联系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条纽带,解开了你,我便滑入虚空,与时间飞舞,从此倾斜与相撞是我的命运。因我遇见了你,爱你便成了我的宿命。
三月,大雨。
小巷里,等雨停。风过,你我微笑致意,我闻见你发梢的香气。
我开始爱上你,为你着迷,我想和你牵手,亲爱的,我们在丛林里嬉戏。深谷湖边是我们的新房,我们抱着小狗和猫咪。壁炉里的火苗映着你的脸庞,双瞳剪水,深不见底。为你,我愿坠入永不醒来的梦,无声无息。生命的理由是一片荒漠,在一片宛如无人的死寂里,千百年来人来过又离去,来又如风,离又如风。你点亮了我最暗的夜空。就这样吧,不问春夏秋冬,不惧爱交织痛。因为是你,纵使梦亦欢喜。
可是有一天你发了脾气,你说你没有耐心陪我耗下去,你竟说我不爱你。你说,外面的世界如幻如迷,你想知道人生的意义。你策划逃离,我坚决不许,可断袖后再无余地。无可奈何垂头,只是叹气,寒山之外不见长安,世界这么大,我疯狂找寻不知踪迹的你。
我徘徊在城市的一隅,等一个奇迹,我走遍江河万里,喝着浊酒弹着我的琴,守着我那日渐冰封的心。不,我没有心,心已经给了你,现在是一片空地,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杂草,无人可刈。
我想我此生忘不了你,梦里你离我而去,醒来总看到你的身影,我把黑夜过成了白昼,把现实当成了梦境。我应该好好自省,你走还是我太不争气。
远处传来你的消息,说你相夫教子,生活如意,柴米油盐,妇人气息。只是每到夜深人静,也会悄悄叹息。关于我,你会不会半分想起?做不了梁思成,那我便金岳霖,然金岳霖仍能见到林徽因,你我竟只剩回忆。我侧听屋檐漏雨,我拈花笑花不如你。岁月如梭,我在时光的踏板里行歌,观月下花开,望风起叶落。古城又得草木深,无花只因春勘破,潇然一生谁似我,谁为难忘谁与说。我似寂寥,却又并非不快乐。我继续爱着。
我又能看见你。我在草叶滑落的露珠里看见你,从山谷弥散的雾气中看到你,于街角巷尾的阳光间看见你——在所有被我想起的快乐里,我都看见你。你成了我眼底的一滴朱砂泪,你是我鬓头的一抹白,你出现在我的笔下、成为文字,跳跃着活动着,仿佛有了形体。
死亡是一场梦境
我是一条鱼 渴望飞行
猫、兔子 和狐狸皮
黑曜石在黑暗中矗立
唢呐,红白喜事
吹不尽人生悲喜
我又看见你。尽管穿着一身黑衣,尽管眼角的皱纹,你还是那么美丽。就像一幅画,世界为之屏息。
我看到你在哭。为什么?是他欺负你了?我想摸摸你的发端,发丝径直穿过我的掌心。
原来。
你还好吗?这些年你过得可顺意,失落的时候记不记得还有一个人在爱着你?你不要哭啦,好啦好啦,我不走了,做游魂陪着你。
一日,你打翻了碗。
一日你整理房间,看着离婚证书失笑。我看了日期,略有惊讶然亦是意料之中。
又一日,你把糖看错成盐,饭甜得你直发笑。笑完了你坐在餐桌旁,通过窗户望着天空发呆。你不知道,你就连发呆也那么美。
大年初三,孩子们各回各家了,你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流泪。你说你想我,你说你不曾爱过那个他。你说,早知道当时不该那样任性的。你声音很轻,我生怕自己听不清,紧张地屏住呼吸,竟然忘了自己早已是游魂而已。
是啊傻瓜,你离开后的这些年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这样守着你,早知道就好了。
你看不惯年轻人的电视节目,你也不愿出去和其他妇人较真生气,你离群索居,也是,海棠清幽,能当知己者寥寥无几。暗自庆幸只有我陪着你。
三月某一日,我见晨曦爬上柳梢,你睡颜安详。我坐在窗边树上,等你醒来。只听得树下一声轻笑,何人为树上君子,专往妇人房中窥看?我一脚滑落,坐在地上望向笑语盈盈之人。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