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渴望长大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真正的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当我们知道应该怎样度过自己的青少年时代时,我们已不再少年。年少时的被束缚到现在的完全自由,中间隔开的是成长的酸甜苦辣。虽然家还在,但是自爷爷奶奶去世后,老家就再没人住了。对于故乡的记忆,家的记忆好像永远的停留在了那段童年时光里。像没有港湾停靠的小船,随着时间远去了,模糊了。
村子所处的位置,交通还算便利。临近马路,是附近村子里人口较多的一个村。村口那时只有一家综合商店,里面的小零食琳琅满目。老板做生意活顺,会来事。商店的房间很长,横向一通柜子,柜子边因为长时间摆放物品又有一些油渍已经黑的发亮。老板娘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扎着两个麻花辫,说话大大咧咧不拘小节。那时买完东西后,她总是很自然的给我一颗大白兔糖,或者是抓一把瓜子塞进我的小衣兜。边塞边说“给孩子吃,给孩子吃!”当然妈妈是拒绝她给我东西的!中国老百姓谦虚客套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在推让之间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接受她的好意。她用这样的方式笼络了许多小孩子的心。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跑腿跑的那么利索,不就是为了那口吃的嘛!村子里街道歪歪扭扭,如果让我跟一个不熟悉村子地形的人来说清楚老家到底在哪条街,我还真说不清楚,只能用拐一下拐一下就到了,来告诉你。
在那个水泥路还不盛行的九十年代初,一下雨,学校门口那条东西街就热闹了。路中间一个大坑,晴天还好,一下雨坑里集满了水,那又是我们上学的必经之路,来来往往的人你一脚我一脚把水和泥就和在一起了,俗称“黑面汤”是我们一致的描述!那时我有一双小胶鞋但穿起来格外不舒服,我期待着下雨天能有一双属于自己的“牛鼻角鞋”,后来我为拥有这样的一双鞋而感到无限的满足。脚都不想沾地,应该是最好的诠释了。并不是因为这双鞋有多好,而是因为有了这双鞋我就再也不怕坑坑洼洼的泥水地了。我像披了铠甲的无敌战神,随处淌,随便跑。不过这一猖狂的举动,被大人们识破后免不了一顿责骂。但是却仍然对泥路乐此不疲。小时候大部分鞋都是妈妈做的千层底,不隔水,但是晴天穿起来舒服。我喜欢穿着这样的鞋踩在半干半湿的泥地里,鞋子和泥之间亲密接触发出粘连的声音,可以用有“泥瘾”来形容。不知那时的泥洼、水坑为什么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下雨天,简直是孩子的天下。一个个举起花花绿绿的小伞,没有伞的,就用自家的肥料袋子挖个坑把头套进去,连背也能盖住,也是猖狂。一齐跑到房檐排水孔处,让成股的雨水泼在伞面上,心里还十分窃喜,“看吧,雨落不到我的身上”。童年时的快乐都藏在了小雨滴里,小花伞下,和泥土地里。
六年级时,村子里开始全部修水泥路,挖挖填填,持续了一个月久,那些关于泥路的美好记忆都被盖在了青石板下。家门口那棵长了几十年的洋槐树也是在那个时候被砍掉了。那棵树下时常有妈妈、和婶娘们的影子。穿针引线间,闲话家常间,她们做了一双又一双的布鞋。有单鞋也有棉鞋,老人的、小孩的都有,一次做几十双。闲暇时间都在做鞋子。现在看来这真是个庞大的工程!先把废旧的衣服用浆糊黏成硬布板,待晒干后用鞋样裁剪成鞋印,厚厚的十几层布板缝合在一起,用白布再一次包边,镶边。再做鞋框继续锁边缝补。然后就是一针一针的“呐鞋底”。
夏天里蝉刺耳的叫,斑斑驳驳的树荫下,空气闷热的不透一点风。中午午休过后,我时常睁开惺忪的睡眼蹲在家门口发呆。妈妈婶娘们这时候都端着小框拿着鞋垫坐在树下做起活来,一群人围在一起好像效率更高似的。已经记不得她们到底在谈论什么,但是她们时常笑得合不拢嘴,拍手叫好!针和线在空中飞舞、穿梭,线穿过鞋底时那一声声刺刺拉拉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和谐。那个画面每每想起就感觉很温馨舒服。无忧无虑的时光,就那样静静地看,静静地听。“穿鞋不能上床”这是我早就知道的铁律。但是穿新鞋的那天是例外,待我换上一双新布鞋,我就可以穿着鞋在床上打滚翻跟头。因为鞋子是崭新的不会把被褥弄脏,大人们这时候也不会为此而责骂我们。常常因为穿了新鞋,要在床上待很久。最后疯够了也就下床了,那一瞬间还有些惋惜,再也不能穿鞋在床上蹦跶了。所以就期待着下一次穿新鞋。以至于我的鞋很多都不是真正穿烂了,而是急切的等待它底下磨出个洞时,人为的助力了一把!为此被妈妈骂,那时的我并不能体会到她做鞋的艰辛。
不论是被青石板掩盖的泥土地,还是妈妈勤劳的呐鞋底的声音,都永久的封存在了记忆里。每每想起,内心总是美滋滋的,就像阔别很久的老友,再见时依然熟悉,感觉那个在树荫下发呆的我是最快乐的。故乡是耐人寻味的浓茶,慢慢品,芳香四溢,喝的急促也会有些苦涩。
时光缓缓,品茶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