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快去睡觉吧。”我拍了拍莉莉的肩膀说道。
“好吧,是有点困了。”莉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身旁的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还是我扶你进去吧。”我看着有点不忍心。
“别,千万别。”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回绝了我的好意,“这可是我们说好的。我自个儿能行,又不是第一次了。”
守夜工作依然进行着,而莉莉的失眠状况好像也没有好转的迹象。本以为如果白天学习的疲劳会改善晚上的睡眠,那么学习赤夏文也不得不说是件好事,可如今看来增加负担是真,改善睡眠是假。唯一可喜的就是莉莉惊人的语言天赋,如今我已经可以尝试着用赤夏语来给她讲述这个故事了。可每每望着她的背影晃晃悠悠消失在黑暗中,还是有会有一种担心和不安涌上我心。是该继续迁就于她的倔强,还是否定一切将所谓的关心强加于她,我仿佛再次失去了方向。
※※※
如果要说在这孤岛的生活中有几天是足以载入我的人生史册的话,那么我的那一脚无疑成就了这一天,这一天从此变得不同寻常的。那天凌晨,当我使出吃奶得劲终于抖落一身的灰尘,沿着铁轨将山洞般的车站抛在脑后,在月光下疾行时,我想我一定是红光满面,那绝不是因为寒冷天气的作用——北风只能让营养不良的我脸色更加苍白——这全都是由于这次我终于不再是空手而归,现在正在我的上衣内袋里绝对是真正的线索。那些什么看不懂的图案、恶心人的尸体才不是真正的线索,称之为“线索”只是自我安慰罢了,我要的是文字——如今它已在我怀里了!当然,由于时间紧迫,我并没有仔细查看本子里的内容,只看了一眼封面,经验告诉我这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记录用的手册,同时经验有告诉我,手册通常比书要有用得多。
在月色下我打开避难所大门,在一片沉静我中放下背包,然后进入房间一股脑儿地倒在简易的床上,没有任何挣扎,没有任何思绪,我就这么睡着了。这一觉睡得非常安详,没有一丝梦的痕迹,唯一的遗憾是时间不长,早早地便自然苏醒了,我隔着衣服摸了摸本子的轮廓,想必这也在情理之中吧。有运送任务的日子里,早餐是与我无缘的,午餐也是时常一个人解决,加上前段时间的“食欲不正”,今天算是久违的与姑娘们同桌,而更久违的荤食也终于可以下肚了。不过兴致高涨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我很快意识到开荤的兴奋劲经过这几天的消磨已经烟消云散了,想必在她们眼里我的开心也只是因为和她们在这一点上有些“时差”而已。就当我觉得这顿午餐又将是在一贯的沉默中结束的时候,有人却打破了这片寂静。
“安娜姐,那件事别忘了和亨利哥说呢,他早上……”伊莉亚说道。
“哦,对,那就现在说吧。”安娜迅速打断了伊莉亚说道,“实际上‘夜叉’早上来过一趟,也没什么大事,大概意思就是前线战况吃紧,让我们随时做好撤离准备。”
好像距离上次听到安娜的声音已经过了一个世纪,没想到这一开口就是个坏消息,轻描淡写的话语也掩盖不了事实的严重性,否则“夜叉”也不会亲自走一趟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我们都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是,呵呵……”安娜苦笑道。
于是乎一顿午餐就在这幽怨的笑声中匆匆结束了。也罢,反正我本来也无意在吃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尤其是现在。“夜叉”的拜访真正为我按下了计时器,如果在下一次的补给日到来之前我们就得撤离,那么这本手册也好笔记也罢,就会成为我在这找到的唯一线索;如果情况更加糟糕一点,那么我可能连手头仅有的线索也研究不出所以然来,这样一来我的名字就会永远的留在圣贝尔失踪名单中,直到足够定性死亡的年限。
回到房间、关上门、点起灯,我迫不及待的将已经被捂热了的破旧的本子拿了出来,大致翻阅了一遍后我就傻了眼,纸上字是不少,也都是简单的字母和数字,但这些字母和数字无规律地间隔排列在一起,俨然是一本天书。除了怪异的文字,本子中还夹杂了几张照片,似乎还是这些照片比较好懂,除了一张好像是个小女孩的照片,其余上面全是一些方块字,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一个国家会用方块字,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恰好又是我所唯一擅长的外语年。看来这些照片是拍摄于另一本用赤夏文著作的书,从这些照片入手应该比起那些最熟悉却又看不懂的东西容易。
是的,事实的确如我想的一样,照片上的的确是赤夏文,但又不完全是,更准确地说上面的文字并非是如今通用的赤夏文,应该是一种更古老的字体。如果对于一个赤夏人来说,古体文和现代文是有联系的,那么对于我这么一个外国人来说,这几乎就是两种文字。所以我只能靠猜,一遍一遍地把照片上的古体字转换成我认为可能的字,然后看看意思上是否通顺,幸好并不是所有文字都经过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只要有几个关键的字出现问题,就会花费我大量的时间,特别是那些在照片上作了标记的字,就像眼前这个结构复杂如同画一样的字,我深知这些字是不容许出错的。
“这不是‘虫’字吗。”声旁居然有人冷不丁地支了一声,我差点跳了起来,一回头于薇薇安的眼睛撞个正着,“哦,对不起吓到你了,可我敲过门了,你没听见。”薇薇安有些不好意思。
“你刚才说这个字是……”我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虫’啊,有什么问题吗?”
“‘虫’,虫子的意思?”
“是啊。好了该吃饭了,你也快出来吧。”薇薇一边安说着,一边转过身好像准备离开的样子,随后有回头说了一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要有顾虑,我随时恭候。”
“哦,我知道了。”我机械式地答道。
薇薇安、赤夏文,望着眼前这个女子,我几乎就要夺口而出叫住她了,但就在那一瞬间我似乎又从她的背影中看到了什么,我默默地拿起了那张女孩的黑白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