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施页
总有人希望能料到未来发生的事，似乎这样，就能避免很多悲剧的发生。而一个故事演变成悲剧，都有一个看似平淡的开头，平淡到故事里的人也几乎忘记它曾发生过。
1
八月明晃晃的太阳让人睁不开眼。整座城市像是一个大蒸笼，远处没有一丝风，湖边的小树纹丝不动，树桩旁的石墩却已经浑身湿透。
毛温言家的空调不停地吹着冷风，餐桌上多出一瓶白酒。
“这么热的天喝白酒？”
毛一志拧开瓶盖，把酒杯斟满，一饮而尽。他看了儿子一眼，皱着眉头说：“我心烦，喝点酒解闷。”
毛温言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立马低下头，后悔自己如此多话。
见儿子不说话，毛一志放下筷子，“你毕业在家呆了两个月，整天无所事事，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你准备一直这样下去？”
“可我不想做前台接待，还有电话联络员。”毛温言想起大学室友，一个去了深圳的外贸公司，一个考上公务员，还有一个当了兵。想想自己，万一真狠下心做了接线员，以后同学聚会都不敢参加。
“你还想做什么？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你能做什么？”
毛温言不敢接话，气呼呼地闷着头，随便扒拉几口碗里的饭，就回房间了。他想起之前跟几个同学一起去招聘会，吃了满嘴的闭门羹，后来就再也没有去现场找过工作，可网投的简历几乎都石沉大海。躺在床上，毛温言心烦的不得了。
客厅里，毛一志又一瓶白酒下肚，他也在生气。
刚下班的时候，楼下老陈喊住他，问他儿子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毛一志连忙摆摆手，搪塞几句想要离开。他爱面子，不想告诉别人，儿子的工作还没着落。
老陈拍拍他的肩膀，笑说：“现在的年轻人眼光高，毛温言从小成绩好，慢慢挑，不急。”
毛一志只能尴尬地笑。
以前毛家和陈家住在同一个院子，从小就认识，后来又恰巧碰到一起成了同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毛一志一步步升值成副总，而老陈还在原来的办公室，做不起眼的小职员。
可老陈有个争气的儿子，大学期间被公派出去留学，在国外待了3年，今年刚回来。前几天看到，人也长精神了。学校给他安排工作，甚至为了留住人才，答应给他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就这事儿，老陈很得意，逢人就说，毛一志都听了好几遍。
再看看自己的儿子，正经事不做，成天背着个画板到处跑，想想就生气。
周英瞄了一眼丈夫，父子俩隔三差五就要在饭桌上演这样一出，她早就习以为常。最开始还会劝和，次数多了，她也说不出新花样来，反正第二天两个人都会像没事人一样，忘记之前发生的事。
不过今晚，家里的气氛一直阴沉沉的。
2
卧室里，周英小声对毛一志说：“得想个办法，儿子毕业了，总不能让他天天待家里，男孩子没工作可不行。”
周英想到毛温言的小女友叶青青，他们大学四年都在一起，现在她找到一份银行的工作，毛温言怎么也不能落后。不然，跟叶家提起这门亲事，父母也不会答应。
毛一志还在气头上，从鼻孔里发出“哼”的声音。他走到空调口下，把温度调到最低，将T恤捋到胸口，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是他自己眼高手低。托关系给他找的工作，那是国企的正式员工，别人想进还进不去。呵，你儿子倒好，还看不上。”
“什么我儿子。”周英把叠好的衣服放在衣柜里，关上柜门。突然，眼睛一亮，看着毛一志说：“老毛，要不把儿子安排到你们公司吧。”
毛一志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摸着头，脑袋上为数不多的头发被他折腾得翻来覆去，像棉花糖一样绞在一起。
这件事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老员工的子女进公司会被安排到不错的岗位，如果毛温言能通过第一轮笔试，那接下来就不成问题。去年财务经理老张就把他女儿安排进了公司，现在在人事部，工作轻松，待遇也不错。
按理说，他们是世界500强企业，毛一志作为公司副总，想给儿子安排一个职位并不困难，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公司现任老总从外地调来，任期三年，按时间算，再有一年又要调去其他地市，这样总经理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就目前来看，公司一共有3位副总。汪总年纪最大，再两年就要退休，他不可能再升职；杨总跟老公离了婚，自己带着一对双胞胎儿子，前段时间她跟老总抱怨工作压力太大，想要更多的时间照顾孩子，所以她应该也不会去竞聘。虽然不排除现任老总留任或空降一位的可能，但设想一下，毛一志的胜算很大。
如果把儿子安排进公司，父子俩同在一栋大楼上班，想瞒是瞒不住的。不仅给人落下话柄，毛温言身上稚气未脱，对人情世故还看不通透，新晋职员，难免出差错，旁人会不会在背后指指点点也很难说。
虽然在儿子的前途问题上，毛一志一定倾尽全力给他铺设一条平坦的道路。可儿子的未来还很长，他有太多的选择，而自己已经快50岁，为公司辛苦卖命了30年，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至于路的尽头是否光明，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我考虑一下。”毛一志抬起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周英一个回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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