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母亲拖垮了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做了两次大手术。那时的她还小,不过刚开始记事,只知道为了给母亲治病,父亲跑了几个城市,去了几家大医院。每当母亲去动手术,她都会住在奶奶家,奶奶和母亲关系不太好,而父亲又因为经常喝酒总是被奶奶骂,所以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躲避奶奶,又因为从小家里一些姑婶叔伯的关系,加上奶奶传统观念比较深,什么夹菜只夹自己眼前的,平时不能吵闹要行得正坐得端,什么时候都管着自己,总归跟奶奶不太亲。所以住在奶奶家时她就会拘束,吃饭从没吃饱过,即使奶奶煮菜很好吃。睡觉时滚到床底下疼得半夜醒来也只能偷偷爬起来睡回到床上。那时的她还是个晚上睡觉要含奶嘴才能睡着的小屁孩,因为害怕奶奶说,就每天晚上熄灯后偷偷的含。实在有一天躺在床上的她困得不行了,可是奶奶还没有睡觉,她就偷偷的含着睡着了,第二天早上睡醒的她下意识地看奶奶有没有起床,看到奶奶不在床上又摸了摸自己的奶嘴,还在床上,她很慌,她害怕奶奶发现了会骂她。然而,那一天奶奶并没有骂她。
母亲做那两次手术时,她还很小,小到有关于那两次手术的记忆在她脑海里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她分不清发生的那些事时间是在母亲第一次手术时还是后来的那次手术。她只记得,在母亲在大城市做手术的那段时间,她很想念他们,很想让他们快点回来。她每天都玩石子,这是农村孩子一个人时唯一的游戏了,边玩边告诉自己,只要这把石子没有掉下来,那么父亲明天早上就会回来。就这样玩了一天又一天,失望积累了一次又一次,手上的茧因为每天和地面摩擦越来越厚,那段时间她的指甲是不用剪的,指甲早已被磨的不像样,短且满是划痕。可是她还是每天满怀希望,也只有怀有希望,她没有人可以诉说,甚至连打电话给父母的勇气都没有,玩石子和望着山的那边发呆是她一天中最大的娱乐。
每天坐在门外望着那边山顶上的一棵小树是她的固定活动。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山野丛林中看上那棵树的,只知道那棵树很小,没有其他树的硕大树干,没有枝繁叶茂。有的只是和她大腿般粗壮的主干,寥寥无几的几片树叶,有的只是它和其它树的保持距离,让人一眼便看到了它。也许看到这棵树,她想到了自己,也是没有别人的成绩好才艺多的优点,也是因为自己的不优秀而感到自卑进而与别人保持距离,也更加想像那棵树一样让人一眼就看到。又或者是可怜那棵树,没有争抢水土和光照的优势,万一哪一天刮大风下大雨,存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了。
夏天是个有故事又伴随风雨的季节。早晨她还没醒便被窗外的雷声震醒,外面的雨很大,风很猛,雷声大的可怕。她望着那座山,只看见了雨和白蒙蒙一片,她希望那棵树不要倒,希望它能挺过来。她又开始了她的祈祷,要是那棵树不倒,父亲明天就回来。她望着那边怅然若失地发呆,想着那棵树怕是不能坚持过来了,那是陪伴了她许多天的朋友。
大风大雨持续了一个早上,夏天就是这样,一会儿倾盆大雨一会儿骄阳似火的。吃完午饭的她开心的望着那边的山顶,她的朋友——那棵树挺过来了。这意味着还有陪伴她的朋友,意味着虽然那棵树和她一样弱小但会挺过风雨,意味着也许明天父亲会回来,她在它身上寄托了太多东西。雨后阳光打在她脸上,她要开始玩石子了,这次与往常不同,现在的她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