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类不愿设置而无法逾越的墙,时间的长河洗不尽特殊物镜的斑驳和铅华,历史的老人遮裸着惺忪的眼睛,透过百年风云,窥视它的神秘,探究它背后的特质。。。。”
HI监,又称北监,楼高5层,每层有92间囚室,每间囚室室内3步长、2步宽,面积不到4平方米,囚室中除了安放一只洋铁皮便桶外,别无他物。室外“红头阿三”每隔一刻钟在走廊的两头来回巡视一圈,他对囚室中的那些人没有丝毫兴趣,心里想着无非是嘀嗒嘀嗒的时钟以及宿舍内那柔软的枕头。一个打扮土里土气的外地人,操着江西口音与同囚室的另一个年轻人低声倾诉着什么,同室的还有一个因犯烟毒罪被判刑关押的老汉对他俩的交谈显得漠不关心,蒙着头呼呼而睡,而那两个年轻人越聊越兴奋,虽然那个江西老表其貌不扬,但从他的语句中隐约透露出了苏联、东方大学以及湖南那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而另一个年轻人眼里迸发出了幸福的光芒,情不自禁得深深握紧了拳头。“走上前去,曙光在前,同志们奋斗,用我们的刺刀和枪炮开自己的路。”浑厚有力的俄语之声整晚回荡在囚室的上空。。。。。
那个不露锋芒的年轻人叫任弼时,1920年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翌年赴苏联留学,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团中央组织部长、团中央书记、中共江苏省委书记、中共湖北省委书记、湘鄂川黔省委书记。1935年参加长征,历任红二方面军政委、八路军政治部主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负责人、中共中央秘书长、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团中央名誉主席,中共第五、六、七届中央委员、中共第六、七届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
那个眼神迸发出幸福曙光的年轻人叫周朴农,193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共青团上海沪东、浦东、吴淞、沪西区委书记,共青团江苏省委常委,上海总工会青工部部长,中共中央党校教员,浙江省慈溪县工委书记等职。
据记载:1929年11月至12月任弼时与周朴农囚禁于提篮桥监狱。
一个严冬,在HI监5楼的一间囚室里,同囚室的两人蜷缩着躺在地上,身上只有一条薄薄的毯子,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寒气如刀子般浸入到了骨髓,每天8-10小时的大工作量让人感到浑身的筋骨都散了架,寒气再逼人也抵不过沉重的睡意,没过多久两人就互相依偎着进入了梦乡。而在这个3.6平米囚室的一角,另一个青年借助着微弱的月光在纸上奋笔疾书,时不时停下来在手心中呼上一口气,用力搓一搓那双冻僵的手。虽然在常人看来,在“外国监牢”坐牢,度日如年,但在那个青年看来身处囹圄,反倒能思绪涌溢,文海翻涛,联想自己入监时赤身裸体的受到狱方检查,他写下了《赤裸着身体》,表明自己虽然入监但对未来仍然充满必胜的信念;联想难友经常挨饿,不得不向监狱开展绝食斗争,他写下了《饿是武器》,表达了难友们不屈不饶,不获胜决不罢休的坚强信念;联想监狱内冷漠的囚徒生活,他写下了《冷漠的世界》,诅咒了黑暗的社会,表达了彻底摧毁旧世界的决心;联想自己在缝纫工场劳役时受到的屈辱,他写下了《缝纫衣人》,反映了犯人劳役时的情形,无情抨击了外国监工丑恶的嘴脸。。。。。
这个奋笔疾书的年轻人叫江上青,1929年6月就读于上海艺术大学文学系,同年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并担任上海“艺大”地下党支部书记,继续从事地下学运工作。1939年8月牺牲于开辟皖东北抗日根据地第一线,年仅28岁,同时他又是前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的叔父,在其过世后,江泽民过继给了他。
据记载:1929年12月至1930年12月江上青囚禁于提篮桥监狱。
提篮桥监狱,又称华德路监狱、外国监牢、提篮桥西牢、公共租界西牢、上海监狱、上海市监狱等。1901年建成,1903年5月18日启用,号称远东第一监狱、东方巴士底,先后历经公共租界工部局、日本人、汪伪政府和国民政府的“四朝”统治,中共历史上许多志士仁人因参加革命活动囚禁于提篮桥监狱,在黑色的牢房里留下了红色的记忆,使其在中共党史上留下了特殊的意义。除了任弼时、周朴农、江上青外,还包括张浩(曾任八路军129师政委)、李维汉(曾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全国政协副主席)、张爱萍(曾任国务院副总理、国防部长)、郑绍文(曾任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杨放之(曾任国务院副秘书长)、袁也烈(曾任解放军海军副参谋长、水产部副部长)、彭康(曾任交通大学校长、党委书记)等50余位共产党人。
一百年在神州大地上倏然而过,激荡起一段又一段波澜壮阔的传奇;一百年在方寸天地间苍黄翻复,翻腾起一个又一个波谲云诡的故事。黄浦江潮起潮落奔流不息见证了一所监狱跨越一个时代的风云际会,历史见证了一所监狱的变化与发展,监狱也在历史上镌刻下属于自己的传奇和印记。穿越前程旧梦,沧桑已退,值此中国共产党建党95周年,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之际,仅以此文纪念那个红色的年代和这所沧桑的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