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染红了泼墨般夜晚的天空,灼热的温度几乎烤干空气里的所有水分,四周狼藉,哀鸿遍野,如厮杀后狼藉的战场。一个稚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来,扑在一个个被烧焦的尸体上,片刻后又从上面爬起来,脚步凌乱几乎摔倒,疯了一样地在尸体上找寻任何可以辨认的痕迹。他满手炭黑,脸上也是,嘴唇干涸,喉咙处发不出一丝声响。
他好累、好难受、好害怕,他希望这个不是,又希望下一个就是,是他要找的人。
前面是最后一具尸体,他恐惧,不敢上前,怕又和之前的情况一样。
对亲人的渴望战胜了内心的恐惧,他定神,将那人翻过来,衣服和面容已然辨认不出,他顺着胳膊找到右手,将那只焦黑的手抬起......即便已经没有了手指分形的模样,可那无名指旁的残缺是那样明显,心,骤然停滞......
撕心裂肺抑制不住绝望,在寂静的夜晚异常诡异。
“......小越......小越......”
是谁?
“小越...我的儿......”
谁在叫我?
“我好困,好渴......头晕......你看看我......”
男孩低垂着头,泪水模糊着眼前的视线,看不清楚。
“......你看看我......”
男孩听清了,是怀抱中的人。
“小越......”
“......爸......爸爸......”
男孩嘶哑着喉咙,用力擦干眼泪,视线渐变清晰,是的,是他。
“......爸爸......”我还好害怕。
才被湮灭的绝望又重新燃起了绿色的希望,真好,爸爸,还活着。
“......我好疼......小越......救救我.....”
“哪里?哪里疼?”男孩问。
“这里,这里......”
“哪儿?”
“就是这,你摸摸看.......”
“爸爸,我摸不到,是哪里?”
“摸不到吗?这里啊,就是这里啊......”
“......哈哈哈......”
那声音陡然升高变尖,原本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赤红的双眼似要滴出血来,嘴角裂开诡异的笑,雪白的牙齿尖锐如刀,以极快地速度狠狠地朝男孩的脖子咬去......
“啊......”
自父亲去世,林越时常会做噩梦,梦魇如魔,侵蚀着林越的心。他坐起,去院子里洗了把脸,浩渺夜空,月光皎洁、如幔如纱,偶有虫鸣低吟,夜,甚是安静,林越在石凳子上坐下,看着对面窗子那垂下来的纱窗帘,那上面贴着各种颜色的便贴纸,那是他要求她必须背下来的公式和单词,她总是记不住,就写在便贴纸上,贴在床头,窗帘,镜子上,她嘟着嘴说,一抬头就看见的,耳濡目染也能混个眼熟了。
林越笑了,那种由心底传来的欣慰的笑。
东方升起鱼肚白,天快要亮了,林越也不回去睡了,干脆躺在石凳子上,瞧起二郎腿,期待天快些亮,这样就可以看见她。
“林越,你真是实打实的学霸。”曲樱竖起大拇指。她的成绩突飞猛进,这次的摸底考试,她居然上了580分,那是往年的一本分数线,老师欢呼,学生雀跃,惊动了教导主任,特意在广播狠狠表演了曲樱一番,呼吁都向曲樱学习。
“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有没有信心?”林越眼底藏不住宠溺。
曲樱凝视林越不语,林越笑容凝滞,心中小鹿乱撞,喉咙忍不住咕咚一声,结巴道:“怎,怎么了?”
曲樱拾起林越手掌跟自己手掌一击,“待我考上名牌大学,定请你三天三夜。”
哦,原来......是这样。
林越尴尬地挠了挠头,收起那差点冒出来的窃喜。“三天三夜?太抠门了。”
“那你想怎么请?一年的零食和牛奶,不,高中三年,你的营养加餐我包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看你瘦的。”
曲樱掐了掐林越的胳膊,“还没我胳膊结实。”
“曲樱。”
“嗯?”
“我......”林越欲言又止,“你说话要算话。”
曲樱哈哈大笑,拍着林越的头。
林越一脸鄙夷,心底却极其享受,任何与她的接触于他而言都是享受。
曲樱收起笑,一本正经道:“林越,谢谢你,你的付出我无以为报。”
是啊,无以为报!几乎一整年,林越几乎牺牲了所有个人时间,除了自己的课程,还要学曲樱的,没人知道,他在多少个日夜,在所有人都睡下时,自己一个人在破旧的书桌前忙碌,为了让她理解的更容易,学习起来更轻松,他要将知识翻来覆去的学习好几遍,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长期睡眠不足,他得了头痛症,痛起来恨不得撞墙。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高考将近,李青每天变着花的给曲樱做好吃的,曲振涛特意从国外定了奶粉和营养剂。
林越用了两个晚上给曲樱出了几套卷子,拍在曲樱学习桌上,“精华中的精华。”
曲樱扫了几眼,打了个哈欠,“先让我睡会,最近营养剂吃多了,犯困,半个小时后我在伺候它们。”
曲樱单腿一蹬,椅子滑到床边,她顺势滚到了上去。
“曲樱。”
“嗯,别打扰我,求你了。”曲樱嘤咛一声,半秒入睡。
林越无奈笑,他整理好被曲樱弄乱的桌子,将卷子摆好,恰有微风吹入,纱帘飘动,五颜六色的贴纸随着风哗啦哗啦作响,一张贴纸被风吹下,随风飘到床上,游荡一圈,轻轻落在曲樱的花裙子上。
岁月静好,气氛静谧,白皙细腻的腿,如莲藕一般,纤长却又带着青涩的婀娜身姿,小小的隆起随着呼吸起伏,诱人可口,乌黑如瀑的长发散落于花床单上。眼前的画面,于林越而言,挑战着他的忍耐力和意志力。他口腔发干,喉咙滚动几下,心跳如雷。
这时,窗外传来声响声。
林越赶忙坐好,心虚地看了眼窗外,是只野猫。林越呼了口气,才觉得身下发紧,后背已经冒出虚汗。
真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