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在上学期间，城里和衢化两头不讨好。小学升初中那会，明明已经取消了升学考，却临时被班主任通知还得参加一次升学考。她也很意外，整个年级就我一个衢化户口，按规定市区户口毕业考的成绩就是升学考的成绩，可是教育局的官老爷们认定衢化户口不属于市区范围，与常山开化城镇户口的同学享受同等待遇，要考两次。我都准备回家度假，闻讯心里拔凉拔凉的。

      在老师的带领下，我们几个外县的学生，到一所陌生的学校考试，结果我考砸了。作文题目，我想的太深，偏题了。爸爸衢州一中毕业，也希望我能进一中，眼看没戏了。心想还不如带到衢化，放在身边好。

    于是我就进了衢化中学读初中，由于是单职工家庭，学费要比双职工家庭的同学贵。可怜的单职工，本来条件就够差了，还要雪上加霜，这不公平的待遇，一直到我整个中学结束。

    班主任老师很年轻，是个女孩子，干部子女，住在衢化中南海。她给我的印象一直很傲气，估计家庭条件好，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她很反感我说不来普通话，我出生到小学毕业，一直用城里腔与人交谈，学校老师教作业也是说衢州方言。当然我们朗读课本除外，但放下课本，好像又说不来普通话了。我一张嘴，她就面带怒色，“你还敢和我说衢州话，站后面去。”在她的脑子里，她所说的衢化普通话，是衢州地区最高级的语言，在学校里说衢州话的学生都是混混，当时的确也是如此，学习差的学生和外面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都喜欢用城里腔交谈。后来我爸爸到学校开家长会，跟她解释说我确实说不好普通话，她才总算网开一面。不过在同学之间，很多人都在学城里腔，这方面我好似裁判。有次一同学问我某句话怎么讲的，我告诉他，他很得意地对另一同学说，你看我说对了。

    爸爸担心的没错，当年估计也就衢州二中、一中有学习的氛围，其他的就难说了。现在的衢化中学大门对着滨四区，我上学那会对着滨一区，铁栅栏做的大铁门定时开放，边上有一小门不关，供零散学生老师进出。

    那年头学生手上有块电子表，就可以在班里得瑟了。一旦从家里出发，那么上学时间是否早晚，一切靠估。我们住在老生活区的学生更得早点出来，但有很长一段时间，又不敢早到校。为啥？小门口有拿着宽军用皮带的坏学生守着，他们狠狠盯着进出的学生，要是被拦住，你就得掏出兜里的钱，孝敬他们做烟钱，否则，故意皮带甩在小门上发出的声音，让你皮肉会有种痛的感觉。

      晚上也不太平，衢化不大，但就在那不长的晚自习回家路上，有容貌姣好的女生遭流氓调戏。家有女孩的家长都很紧张，骑着自行车在门口等放学。也惊动了校方，向上级请示，协调警察沿途保护。有次我们几个男孩沿途玩耍，就有便衣问：“你们是衢化中学的学生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摆摆手，“不早了，赶紧回家吧。”

    当时整个生活区的治安都不太理想，曾看到宣传介绍，两位敬业的警察，夏天忍着蚊虫叮咬，守候数个晚上，终于逮到了偷车团伙，受到了表彰。在喷水池边的广告栏上，大大的布告贴着，某犯罪分子在偏僻处、公共厕所猥亵强奸妇女若干人，执行死刑。围观的人群中，有知情者说，那上面的数字少报了，实际数目还不止。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同学之中除了几个学习成绩好的不闻窗外事，大部分都无法置身事外，一言不合就用拳头说话。我也在学校的走廊上，楼梯口，围观了多场战事，有单挑的，也有以少对多的。在拳头不硬要吃亏的思维下，每到周末，就和同学骑车到城里找师傅学艺，口袋里有零钱舍不得吃穿，都买了《武林》、《拳击与格斗》等杂志。

    学好拳回衢化蛮晚了，市区和衢化之间没有路灯，汽车也很少，不像现在老是堵车。可以骑着车自由穿行，不过在夏天要提防农民在路上堆稻草谷子之类的，有次我看前面有黑乎乎的一大堆东西，刹车晚了，前轮就陷了进去，还好当时咱也是练过的，车倒人立着。

    学过拳自己觉得是有功夫的，但我不是个主动惹事的人，然而人家来惹我，我还是要还击的，年少时也与人有过口角，都被人拦住，没有机会发挥，到老全荒废了。

      早恋是每个年代都有的现象，多少而已。传播小道消息也不是大妈大婶的专利，“班花和人亲嘴了，就在门口。”这消息迅速在班里传开，蔓延，到了老师的耳中。一直视早恋为洪水猛兽的老师急忙调查，又出了个版本，“两人刚好在门口撞上，嘴巴不小心碰到的。”当然听的人不服，“我明明看男的紧紧抱了她一下，班花脸都红了，听说两人是青梅竹马。”

      班里的后排经常有看小说的，当然也经常会被没收。那年头租书店就跟现在街上的手机店一样多，男的看武侠女的看琼瑶。班主任对琼瑶小说视为洪水猛兽，一经发现“格杀勿论”。然而谁也阻挡不了少年们对美好爱情的向往，特别是早熟的学生，听说吃了禁果，还有了，在当时这是大逆不道的。好在处理此事的老师本着大事化了的原则，悄悄平息了风波。

    现在看电影可以手机买票，那时都是通过一个小窗口交易的。有个同学家长在影院工作，每次都能为老师买到紧俏票，深得老师青睐。有次老师生病，几个同学商量着去看下，结果看到了不该看到的。那时宿舍外面一个大门，里面两户人家分开，厨房也在外面。老师披头散发在炒面条，棉袄也是披在身上，顺着门缝看见她床上躺着个男人。老师没想到学生会来，好尴尬，红着脸解释说男朋友不舒服，在这里躺会。

    第二天整个年级都知道老师未婚同居，老师在这之后，处理早恋的事，硬气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