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文章时,忽然发觉我已经在这个自认为陌生的地方呆了两年多了。想当初还没有踏入大学校门时,我是怀着许多憧憬的,那时候的我还是家里一只仰望星空的雀鸟,对于未来脑洞开的很大,再加上网路上许多煽情的文章都是大学宿舍里相互依靠扶持,要多温暖有多温暖,弄的我期待极了。
在出发的第一天,因为对于新城市人生地不熟五分钟的步程被司机大叔生生绕了20元的车钱后,就开始有些心灰意懒,好在,还有新朋友,我暗暗安慰自己,见面前我特地擦亮了200多度的眼镜,虽然女生宿舍学长不能进楼帮忙,但7楼的宿舍楼没有磨灭我的期待,空空如也的床板没有剥落我的幻想,直到我见到未来四年同伴的庐山真面目。
别误会,我的舍友虽不能说容色倾城,但也是别有灵气的,晴芊人如其名,纤纤一女子,初见时面色冷肃,但这只是伪装,扒开后才惊觉这厮毒舌的厉害,生命就是为吐槽而生的;颜妍娇小可人,一双猫眼眨呀眨的,仿佛能泛出水来,但武力值最弱,每每被舍长“欺负”时都是小碎拳还击,那模样,爱煞旁人;舍长多多宿舍体积最大,身体却最弱,常常哀叹,堂堂一匹北方的狼,生生在这里被冻成了南方的狗,这是后话。我要讲的是我见到舍友庐山真面目时才惊觉一个问题,本人较为慢热,和人杵在一处半天也可能说不出一句话,这一点在我和颜妍相对时空气中溜过一长串省略号就有了端倪,之后的第一天,宿舍四人各自守着一方桌椅——玩手机。然后第一天就这么过去,至此,我的大学幻想破碎。
第二天,我父母离开回家乡,那一刻,我回宿舍望着固守在角落里的三个身影,独自咽下了深深的孤寂惶惑,跑到阳台,那时日头正烈,我迎着灿然的阳光,对着父母离开的方向,默默感受着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寂寂,甚至在和好友QQ聊天时,都险些忍不住泪意。
而之后让我难受的是多多,我,晴芊,颜妍都是随意不理事儿的人,所以领导大任落在了多多身上。第一日见她时觉得她乐天活泼,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却发现我和她陷入了一个怪圈,她说她浅眠,可我却很少午睡,于是我害怕稍稍的声响就容易被诟病,有段时间我在床上都不敢翻身;而她拖拉,我有些事又是急性子,比如上课,每每我都害怕迟到,渐渐我总是一个人上课,之后才转好;她为宿舍买东西认为宿舍需要就好,有时没有问我们的意见,等到手后直接让我们交舍费,而我是希望有关于集体的事需要尊重大家,有一次我多嘴提了一次意见,导致一个晚上我们的关系僵硬。自此我更加沉默,只能在和家人通电话时埋怨,而妈妈对于我只是一句,忍一忍就过去了,和为贵。我直觉大学是个噩梦。
被多多的要求弄烦的人还远远不止是我,开始时我不知道,后期因为多多弄砸了一件事,导致大家长期的压抑在宿舍群里爆发,之后我们交流时才发现原来大家都有回家诉苦,她们的家人有脾气火爆的,也有和我母亲一样的,三言两语拼在一起,好不精彩。但好在多多除了要求多,其他都还好,有时又会对我们很好,大家一阵不快一阵愧疚后,生活其实仍在继续。大学两年,我谨记着母亲的话,忍的久了,渐渐就成了一种模式。现在想来,当初的苦闷,好像已是过日云烟,也就付之一笑而已。现在想来,果然人的适应力是可怕的。
大学里最少不了的就是八卦,更何况一宿舍四个宅女。并且我们宿舍里还有一个毒舌芊和一个初期人缘很好的多多(说是初期是因为,后期多多的特质显露,交心的就不多了)而处的久了,偶尔我也能插上一两句话。我们有时仍是如一潭死水,安静的守着自己的天地,就好像拉上的床帘,每一个缝隙都遮的严实。但某一个瞬间,一个人偶然说了一句话,拨开安静后,话头也就穿梭不断了。
“王菲和李亚鹏离婚了。”
“真的啊,不相信爱情了。”
“最近的那部电影看了没?”
“哪部?”
“就那部啊。”
“诶,听说隔壁又闹了。”
“是啊,好像闹到辅导员哪里了。”
“是啊是啊,好像一个嚷着要搬出去。”
我一面听着一面聊着一面想着,我的大学,该就是这样了。
其实想想,我们宿舍就没有问题吗?我和晴芊,和颜妍能够平和相处,是个性中都染了几分随意的缘故,而我和多多,套句晴芊的话:“性格南辕北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不是她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是大家思维真的不再一个维度。很多时候沉默和忍让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争端,价值观不同,可以好好相处,只是,却终究是不能交心了。
但是生活还是会有区别的,隔壁的那个和我们一样性格问题,一个大大咧咧,一个心细敏感,碰在一起久了难免会有化学反应,只是没想到,反应会那么剧烈,现在想想,似乎我们宿舍还是不错的,化学变化是慢性的,没有火星撞地球,在彼此侵蚀中就那样渐渐融到了一处。
“啊,中午吃什么。”颜妍说道,显然又是在为订哪家外卖纠结。
“都没有什么好吃的,心累。”我说。
“最近学生街新开了家店听说不错。”晴芊插话道。
“是啊,是啊,我同学去了后都推荐我去。说物有所值。”
“要不。”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大家简单收拾了一下,背着包就跑到了学生街,吃完在店里聊了一个小时,又觉得上次说要去的地方还没有去玩过,然后,又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很多时候我们宿舍,都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随性而为,但与本来的计划可能相离十万八千里。
回来的路上突然下了一场雨,我,晴芊,颜妍,随身带伞。多多则软磨硬泡下,让颜妍和她一起分享一把来个雨中漫步。天上雨淅淅沥沥,落在伞上有哧哧的碎帛之声,左手边湖水被风吹皱,雨滴落下,一池涟漪中有绽开了点点的星辰,道旁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开的正盛,一路绵延到了远处。那样朦胧的情境中,我们用伞撑起一方天地,踏着雨点落下的旋律,走着回宿舍的道路。
到宿舍后,雨还未歇,我们随手把三把伞放在阳台,因为意犹未尽,晴芊又开始和我们闲聊。大家虽然疲累,但也是兴致正浓,也就随着一起。从刚刚聊到了微博热搜,又聊到了明星,然后开始互损,兴头正酣,猛听到隔壁一声响,是极重的关门声,猝不及防的就被吓住了。等到声响过去很久,才又继续聊了起来。
“诶,我之前从微博上看到说其实大学舍友都成不了好朋友。”颜妍说。
“正常啊。舍友又不是自己选的。”
“也是,以前高中交的朋友都是自己选的,大学宿舍是直接把几个人塞到一间房,连了解的过程都没有,就算不合也是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相差大的摩擦正常,有的成不了好朋友也正常,别成仇人就行。”
……
之后她们就这个问题说了很多,后来实在倦了,就上床歇着了,而我一个人坐在底下,想着刚刚的那些话,又回想起当初刚来时的不称心。
来到大学后我就明白了以前看的文章里那些美好都是骗人的,大学里哪里有那么和谐。但时光其实也是奇妙而温柔的,它给了你一次别无选择,但也还了你一回成长,在大学里,你学着和以前比绝对不会一起的人相处,学着调整自己,其实哪里会有称心如意的生活,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简单而美好的活着。我们都有珍藏在心底的好友,那些知你如我,那些可以包容你一切的好友,即使不在身边也依然存在,她们是情感里的一处港湾,而大学里和你一室而处的人,也许会成为你的知己,即使不能的也会是你一段生活里的亮色,有时与无法选择的人在一起相处是生活,不求知心,但也能岁月安好,彼此磨合,一起去经历那一段日子,简简单单,认认真真,安安稳稳。
耳边已经有舍友均匀的呼吸声,我看了看阳台,那里堆放着三把撑开的伞,一把上满是艳丽的图案,一把是黑白的格子图案,另一把是简单渐进的蓝色,阳台空间太小,所以不得已这三把伞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门外雨潺潺,而它们就那么静静的挤在一起,那样的不同与格格不入,又浑似一体。
我想,这样子的日子,似乎也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