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事》作者史铁生,第一次知道史铁生是看他的散文《我与地坛》,后来又看他的《务虚笔记》,喜欢他的文字,喜欢他对生活的态度。这本书是史铁生去世后的一个合集,仍然收录有我最喜欢的《我与地坛》,这本书囊括了作者对生命、爱情和信仰的沉思。有一回记者问史铁生的职业,他说是生病,业余写一点东西,他说,生病的经验是一步步懂得满足,并终于醒悟: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
有很多人对史铁生进行评价,我觉得在2002年史铁生获得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授奖词很中肯:史铁生是当代中国最令人敬佩的作家之一,他得写作与他得生命完全构在了一起,在自己的“写作之夜”,史铁生用残缺的身体,说出了最为健全和丰满的思想。他体验到的生命的苦难,表达出的却是存在的明朗和欢乐,他睿智的言辞,照亮的反而是我们日益幽暗的内心,当多数作家在消费主义时代里放弃面对人的基本状况时,史铁生却居住在自己的内心,仍旧苦苦追索人之为人的价值和光辉,仍旧坚定地向存在的荒凉地带进发,坚定地与未明事物作斗争,这种勇气和执着,深深地唤起了我们对自身处境的警醒和关怀。
史铁生在21岁的突犯疾病,致使双腿瘫痪,以后再也没有站起来,后来又犯急性肾炎,需要终身做透析,他说的职业是生病真的不是调侃,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此病未去彼病又来,成群结队好像相中我这身体是一处乐园。或许‘铁生’二字暗合了某种意思,至今竟也不死。但按照某种说法,这样的不死其实是惩罚,原因是前世必没有太好的记录。”在史铁生59年的生涯中,有了更多的时间对于苦难、宗教和生死的思考,他对苦难和希望思考的是“人不可以逃避苦难,亦不可以放弃希望——恰是在这样的意义上,上帝存在。命运并不受贿,但希望与你同在,这才是信仰的真意,是信者的路”。可能对于史铁生来说,贡献自己的迷途,为大众去思索:为什么人要活着,而不去死,活着的价值是什么?去思考生死,去看清了附带生死的所有,能毫不怨言的面对人生的苦难,去思索作为个体存在的意义,是他作为一个个体和作家的意义。
同样,我也很喜欢他对宗教的态度,喜欢下面这段对话,忍不住抄下来:
有好心人劝我去庙里烧烧香,拜拜佛,许个愿,说那样佛就会救我,我的两条业已作废的腿就又可能用于走路了。
我说:“我不信。”,好心人说:“你怎么还不信哪?”
我说:“我不相信佛也是这么跟个贪官似的,你给他上供他就给你好处。”
好心人说:“哎呦,你还敢这么说哪!”
我说:“有什么不敢?佛总不能也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吧?”
好心人说:“哎呦哎呦,你呀,腿还想不想好哇?”
我说:“当然想,不过,要是佛太忙一时顾不上我,就等他有工夫再说吧,要是佛心也存邪念,至少咱们就别再犯一个拉佛下水的罪行。”
好心人苦笑,良久默然,必是惊讶着我的执迷不悟,痛惜着我的无可救药吧。
烧香和礼拜,其实都不错,以一种形式来寄托和坚定自己面对苦难的信心原是极为正当的,但若期待现实的酬报,便总让人想起提着烟酒去扣长官门的景象。“佛因苦难而产生,佛因苦难而成立,佛是苦难不尽中的一种信心,抽去苦难佛便不在了,佛并不能灭一切苦难,即是佛之忧悲的处境。”
人生是苦难,是惩罚,是原罪,对惩罚之地的最恰当的态度,是把它看成锤炼之地。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不管是人间还是天堂,都必经由万苦不辞的爱的理想,唯有爱才能实现,这也是苦难的意义所在,也是上帝或者佛祖或一切宗教精神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