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入骨相思
“师叔，外面风大，你身子刚好，还是回舱里歇息吧。”绯衣起身后，发现焚歌不在舱内，便急急跑出来寻，却看到站在船舷处越发单薄的身影。
焚歌看着河面，想起那夜江淮河的水，真是冷的刺骨，但最冷的还是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只一想，就锥心的痛。
“这些天，辛苦你了。”
她看了眼站在身侧的绯衣，原本心形的小脸都瘦了一圈，眼眶下的青色还没有消下去。
绯衣看着她这样，心中一阵钝痛，轻轻拉过她的手，眼眶也有些泛红。
“师叔，都怪我，是我害你变成这个样子，照顾你是应该的。”
焚歌看着她泪欲落不落的样子，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曾经在那个人面前如此软弱。她抬手摸摸绯衣的头，“衣儿，若我们俩掉个个儿，你为了救我需以身犯险，当如何？”
“哪怕搭上一条命，也要护你周全。”
绯衣没说的是，她当真差点舍了自己的命，若焚歌没有救回来……那回生之术便派上用场了。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一丝暖流划过心间，焚歌的眼光变得更加柔和。
“我也是一样的，以后切不可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了，否则我一生气把你那些小东西都丢到河里去。”
绯衣笑着点点头，她能看出来，焚歌的眼中渐渐有了神采，不再像刚醒的那两天，似一潭死水。
“绯衣姑娘，阁主找你有事相商。”她循声望去，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怎么了？”焚歌见她东张西望的，不由出声问道。
“有人跟我说话，你，你没听到么？”她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人她不怕，这万一要是别的什么东西，呸呸呸，童言无忌。
“这是飞羽阁的月无影，据说不喜在人前出现，轻功与传音之术奇佳。”
焚歌见她脸色不佳，便出言解释，免得这小姑娘还以为遇到什么魑魅魍魉了。
“这样啊。”她拍拍胸口，方才还真有点毛毛的。
“唔，是洛寒找我，师叔你先回舱里吃点东西，等我回来后再给你炖鱼汤喝。”绯衣搀着焚歌往船舱里走，紫玉铃铛不知何时被她系回了脚踝，行走间发出叮咚的声音，十分好听。
“你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哪有那么娇弱。”
焚歌推开她的手，“洛阁主找你应该是有什么要事，你还是快去吧。”
绯衣犹豫片刻，点点头，“那你自己先回去，不许偷偷往外跑了，万一被太阳晒得头晕，再掉进水里，我可不去捞你了。”
“知道了，明明比我小，怎么这么唠叨。”焚歌摆摆手，转身进了船舱。
洛寒住的地方在另一个方向，绯衣看她乖乖回去了，才转身离开。
“你找我什么事啊？人呢？”洛寒的房门大开着，她也就没客气，直接迈步进去，还趁机打量了下他住的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知道他走陆路的时候还这么讲究么？
一个大男人，住的这么精细做什么？端看那白玉棋盘和旁边放着的紫金香炉，就价值不菲。
“你是来我这欣赏物件的？”
绯衣回头，看到手执折扇的洛寒站在门边。
“明明是你让我过来的，怎么自己倒跑了？”
洛寒坐到榻上，盯着绯衣不说话，直看得她眉头紧皱，“我说姓洛的，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儿？”光看她不说话算怎么回事儿。
“我在想，你这小姑娘胆子倒是挺大的，都能包天了。”洛寒笑着拿过白玉棋子，落在棋盘上。
包天？狗胆包天，这是骂她呢？
“喂，我没得罪你吧，骂我作甚！”
洛寒看了她一眼，又缓缓落下一子。
不理她？算了，看在他救了焚歌的份上，她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忍了这口气。
过了许久，他还是慢悠悠的落子，自己跟自己下棋？这人还真是无聊。绯衣见他不说话，又不让她走，只得坐在旁边的圈椅上，把玩着桌子上的琉璃盏，这家伙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才放下手中的棋子，转脸看向她，“那回生之术，你是从何得来？”
这句话把绯衣的瞌睡虫都赶跑了，还差点摔掉手中的琉璃盏，她定下心神，看也不看他。
“什，什么回生之术？我不知道。”
“你那天不是都准备好以命换命了么，怎么？敢做不敢认？”
还不是怕你捅到苒姨那里……到时候真是吃不了兜着走。绯衣缩缩脖子，有些怯怯的望着他，“你别告诉苒姨。”
媚术对他没用，所以她只能用平时对付苒姨的招数了——装可怜。
“对了，你救了歌儿，我不是答应告诉你苒姨的所在么……”
第二招——转移话题。
“你以为，那张字条是谁给你的？”洛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将棋盘上的棋子一点点扔回罐子里。
“那，那张字条，这么说来，你早知道苒姨在哪了，那为什么…”绯衣疑惑的看着他。
“为什么不去找她？”洛寒苦笑，他何尝不想见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也怕真的见了会忍不住把她困在身边。
“恐怕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
绯衣还想继续问，却被洛寒抬手打断，“我可以不问你是如何得到的，但我警告你，这逆天改命的事儿不是你一个小姑娘担负得起的。况且你也要考虑到夏苒，毕竟她现在只有你了。”
“回去吧，后日就到卞都城了，到时你跟你的小师叔何去何从，无需告知我。”
“只是夏苒那边，你还是多费心吧，毕竟她回来后，要面对的仇家数不胜数。”绯衣看着洛寒闭目靠坐在床榻上，等了半晌也没见他开口。
“我会好好照顾苒姨，不过，她见到你的话应该会很开心。”她看了眼洛寒衣袖上绣的锦葵花纹，又低头看了眼脚踝上的紫玉铃铛，突然有点生气，扔下手中的琉璃盏转身跑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渐远，洛寒才张开双眼，从腰间摸出个一模一样的紫玉铃铛，轻轻贴近胸口。
“苒儿…”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谁人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