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听长辈们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就过了一辈子了。
小时候,姗姗以为,稀里糊涂着就能安稳度日了。
一、每天都有可能是家庭风暴日
姗姗,很小的时候就希望自己的父母离婚,她以为父母离婚是他们吵架的终点,是平静生活的开始。姗姗心想她的这个家和别人的家庭相比,真是满目疮痍,不堪入目。
大伯妈得知她的想法后,瞪圆了眼睛问她:“你这傻孩子,你爹妈离婚,你怎么办?”。小小的她哪里知道以后怎么办,她只知道她不想要现在隔三差五父母吵得不可开交的生活。
姗姗的父母都爱她,待她好。姗姗的母亲溺爱孩子,姗姗的父亲也是个孩子,和她是朋友。可父母彼此是对方的痛症,他们从未想过如何去化解矛盾,每次吵架就像拦腰开封的沙丁鱼罐头,怒气一涌而出,恶语相向,那些数落彼此的话止不住,嘴巴张开,那些难听的话倾泻而出。
姗姗,从小到大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哭;最怕的事情就是深夜里被爹妈的争吵声闹醒。每每父母亲吵架,她都哭得惊天动地,有一次爸爸连孩子的哭声也嫌烦,老婆孩子一起打。
二、生活,有点草率了
母亲婚前是纱厂女工,父亲没有稳定职业,做过医药贩子,包过鱼池养鱼,其实就是个待业的混日子的小青年。
母亲纱厂的朋友嫁到这个村里,就把她也介绍了过来。
纱厂女工的未来在哪里?
外婆叫母亲和一个开出租车司机好,他们都是市里的。
她不听,喜欢上了这个村里的帅气小伙子,那么草率。
后来,他们喜结良缘,有了姗姗。
打姗姗记事以来,她家就是在村里买农药、化肥等农贸产品的,终于这个家里有了孩子,有了生意,渐渐地稳定了下来。小学时每次学校要孩子们拿表格回家填,父母亲职业那一栏,她总把父亲写成个体经营户,母亲写成家庭主妇。这个一家三口有了自己的三层小楼房,后来父母更生了二胎。
老话说得好居安思危,是告诫中国人切不可做温水里的青蛙,生活随时有战争,一刻也不能放下手中的武器,一刻都不能停止备战。
地方上拆迁家里短暂的安稳化为虚无,那时姗姗在县城里上高中,一夜疾风骤雨,兵荒马乱后,家里的买卖全都没了,无处安放的几顿化肥,父亲贱卖给了镇上的商户,损失了好几万。
父母亲顿时没了小生意,地方上的拆迁政策严苛,挤压村户的利益,补偿款、拆迁费糊弄不了几年,反而突如其来的小钱,砸晕了村里的小青年,他们用最俗的生活方式冲淡奋斗的意志,姗姗当时日夜兼程地在备战高考的“梦工厂”里,来不及看这个香樟环绕,丹桂飘香的老家,它便只能呆在记忆的冷宫殿里。
姗姗上大学,妹妹上小学,很多笔大的开支都在人生列表上排队。稀里糊涂人到了中年,稀里糊涂地家里没有存款,正需要花钱的时候,没有文凭、没有手艺、没有资本,父母亲到哪里去找工作?
三、母亲的大爆发
姗姗惧怕这个争吵不断的家,她选择去外省上了大学,但她又留恋这个家,这个家里残留的温情被矛盾、暴力、恶言、哭泣包裹着,成为情感贫瘠女儿的养料。
又是三个月没回家,姗姗满心欢喜回到家,却发现这三个月使母亲的脾气变得更糟糕。
BBC曾有部纪录片叫《人生七年》,这是一部以七年为期的长期纪录片,采访了十四个来自英国不同阶层的小孩,每隔七年都会重新采访这些小孩,直到他们长到56岁的年纪。
如果人因为生活的艰辛、不易而心态悲观、不满、躁郁,那么比同龄人老得越快,这张由生活的苦“熬”成的脸,可惧可怖。如果一张脸上失去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皱纹,或阴郁或狂躁的眼神,生命的纹理此刻便化成了无情的刻刀,最终把人雕刻成死亡的模样。如果人能够坚强一点,明白生活艰辛是常态,学会苦中作乐,至少内心能平衡点。是啊,无论何时,都不该忘记乐观地生活。
这次回家,姗姗发现母亲的脸庞越发下垂,眼神不再温柔而是恶狠狠的,好像谁都同她苦大仇深似的,她不再是二十多岁,不知愁滋味,得过且过,安逸的少妇了。
她想知道母亲怎么了,这个家怎么了。
终于有一天傍晚,母亲没去跳广场舞而是和姗姗一起去散步,姗姗心想总算可以和母亲好好聊聊了。
姗姗问母亲:“妈妈,您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她只是想像和朋友聊天一样,慢慢地试探母亲内心的苦,然后想法子帮她化解。
然而母亲爆发了,步伐加快。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每天想什么,每天想着怎么挣钱养这个家,你的爸爸有半年没有交钱给我了,他挣的那些钱自己都养不活,还想我养他……”
姗姗说:“那您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呢,为什么总是吼来吼去的。”
母亲愈发生气,连姗姗一同责备:“你读书选的什么破专业,找不到工作就算了,我管你以后的那些闲事,你以后也别靠我养。”她似乎觉得整个家庭拖累了她。
姗姗哭了,不一会整张脸哭得跟泡菜似的,不甘心地冲到母亲旁边:“我就是知道家里困难,才说要赶紧出去找工作,这不还没到时候吗,我会好好挣钱的。”
说完,便不再言语,母亲好像意识到自己言重了,也不再言语。
姗姗最讨厌母亲这种“死了、算了、不活了”的丧气人生观,如果世界毁灭,母亲一定是第一个放弃挣扎与自救,而是喜迎“死亡”来接救她的。她对世界似乎再无好奇心,现实生活消磨了她发现美、欣赏美的意志。
那天夜里,姗姗一个人蹲在马路旁哭了很久。她哭自己无能为力,没有力量守护整个家。
四、几代人的稀里糊涂
长辈们在说一辈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来了,当爷爷奶娘说这些话时,他们可能是想刻意忘掉生活的艰辛,忘掉五岁时站在凳子上烧大锅饭;忘掉把吃奶的孩子丢在家里,成夜地在田地里干活,也挣不来几毛钱;忘掉大字不识出不了门。
而父母稀里糊涂地过,他们错过创造更好地生活条件的年龄。现在,姗姗的父母已经尝到了“稀里糊涂”的苦果,并在在心理层面上苦了孩子们。一个家里氛围好不过两天,小小的矛盾,你以为是湖面涟漪,结果却搅成了翻天巨浪。这样情感上彼此牵制,你对我平和,我回之以温柔,你对我冷漠,我待你如恶敌。
为什么父母不离婚,姗姗觉得她们俩谁都没能强大到离开彼此能生活,不过两个底层人民在抱团取暖,人如尘土,落入泥地里立刻不见踪影,“尘土”对浪漫爱情早就高攀不起。一路二十年几年来,谁也不要怪谁,都是自己没能把自己选择的路走好。姗姗见过母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自己命苦,骂和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男人。这一幕成为姗姗心中永远不愿提及的痛,她觉得母亲作为女人最后的尊严都没了。
别别扭扭的姗姗,终于长大了,她的人生一定不会稀里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