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别枝惊鹊》

主角：沈明月霍惊羡

简介：我为了帮竹马未婚夫挡箭。不慎摔下马，断了一条腿。他含泪涕零，在月老庙前发誓娶我。却为了一个通房丫鬟，要将婚期延迟两年。只因那通房哭诉无依无靠，他便心疼许诺，“等你生下长子，我再娶沈明月过门。”一夜之间我遭全城耻笑，爹爹推着我上门要说法。只换来霍惊羡冷冷一句，“一个瘸子，没有我谁肯要你？乖乖等两年就是了。”他眼中的冷意和厌恶，让我蓦然一惊。又感到庆幸。其实我的腿已被神医治好，本想生辰那日给他个惊喜，如今也没有必要了。爹爹大骂霍惊羡忘恩负义。而我却一脸平淡，答应了爹爹：“女儿愿意入宫。”

1

爹爹愕然抬头，爬满皱纹的一双老手都在颤抖。

“月儿，你想好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是当真成了皇上的嫔妃，可就再也出不来了……”

爹爹见我不吭声，试图劝我。

“那霍家小子许是在意你瘸腿，如今你已经治好了，不如告诉他真相，说不定他会为了你，赶走那通房……”

我却摇头轻笑，“爹爹，不必为他说情，女儿心意已决。”

爹爹欲言又止，最后没了声音。

他其实比我更清楚，如今的霍惊羡飞黄腾达，早就违背了当初月老庙下的誓言。

当年他被人追杀，四处逃窜狼狈至极。

紧要时刻一支毒箭直射他的心脏。

我为了帮他挡箭，用簪子刺入马儿后背，才救了他一命。

却不料马儿彻底失控，将我猛然摔下，右腿就此摔断了。

霍惊羡心疼的红了眼，他帮我找了一个又一个大夫，都无法治好我的腿。

得知我成了瘸子，他满脸愧疚，跪在我面前发誓。

“明月，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腿。”

“我会娶你，我会陪你一生一世，护你一生！”

如今才不过五年。

他被一个通房丫鬟勾去心窍，就把当初的誓言抛到九霄云外。

爹爹怜惜我腿还没好利索，便亲自拿着婚契，要上门找霍惊羡退婚。

我接过婚契，“爹爹，我去吧，顺便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爹爹点点头，他之前催了五次，早就想让我拿回那幅画。

那是我娘在世的时候，亲手为我画的唯一一幅画像。

当初霍惊羡一眼看上，问我讨要了去。

“明月，就当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有了这画，就当你日日陪在我身侧。”

我心想日后总要嫁给他，暂时送他也没什么。

如今既然要退婚，自然要拿回来。

我到了霍府，下人给我上了五次茶水，霍惊羡迟迟未曾出现。

门外的丫鬟压低声音奚落嘲讽：

“这沈小姐还真是恨嫁，我们家公子不想见她，还厚颜无耻赖着不肯走！”

“就是，公子哪有时间理她？恐怕这会儿，正和云雀在后院白日宣淫呢……”

“嘘，小点声！”

点秋放下我的轮椅，忍不住大骂回去，“你们这些贱蹄子说谁恨嫁呢！我们小姐分明是来退婚的！”

那几个丫鬟对视一眼，脸上傲慢和嘲讽毫不掩饰。

“沈小姐一直眼巴巴想嫁入我们霍家，还说什么退婚，哄谁呢？”

“莫不是觉得自己被云雀比下去了，故意来找补挽尊的吧……”

点秋被气红了眼，撸起袖子要骂回去，我淡淡开口，“不必与刁奴计较。”

既然霍惊羡不肯来，我吩咐点秋，

“推好你家小姐，既然他不给，咱们自己去拿。”

###2

点秋推着我一路走去，很快到了霍惊羡的院子。

这院子我曾来过上百次，我喜欢海棠，霍惊羡就在院子里种满了海棠花。

此刻，眼前的海棠都被铲掉了根，不知何时换成了顾云雀喜欢的梨花。

点秋忍不住念叨，“霍公子还说什么海棠花不开，都是借口，他从前一心哄小姐开心，如今被顾云雀那个狐媚子勾的五迷三道，这满院子的梨花都是为那通房种的！”

我轻声提醒，“点秋，他为何人种花，与我们无关。今日我们来，是退婚来拿自己东西的。”

点秋闭了嘴，上前去敲门。

那幅画像被霍惊羡挂在自己的卧房里。

点秋敲了几次门，没有响应，正打算推门而入，里面传来霍惊羡愠怒的声音。

“谁？”

我假装没有听到他们的喘息声，“霍公子，我来退婚。”

里面耳语几句，门被推开。

霍惊羡衣衫不整的盯着我，“沈明月，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不过就是把婚期延迟两年，你说什么退婚，难道你就这么恨嫁吗？”

他冷笑着凑近我，“还是说，听到我和云雀在欢好，你耐不住寂寞，想加入我们？”

“不过你一个瘸子，就算想加入恐怕也有心无力吧……”

我目光一凛，反手掌掴他一巴掌。

“霍惊羡，你要和谁欢好是你的事，我再说一遍，我是来退婚的。”

霍惊羡被我这一巴掌打懵了，他愣住，不可置信盯着我，“你打我？”

我冷笑，打你怎么了。

在我袖口深处，还藏着一把匕首。

“我沈家世代书香，重情重义，还轮不到旁人来嘲笑侮辱。”

我冷着脸说出这番话，便不再理会霍惊羡的神情。

“点秋，进去取画像。”

点秋进去搜了一圈，皱起眉头，“小姐，墙上没有您的画像啊。”

我正诧异，忽然顾云雀披着男人外袍，一脸含笑走出，晃了晃手里的画卷。

“沈家小姐，你是在找这个吗？”

我朝点秋示意，她刚要伸手去接，忽然顾云雀用力一扯，画卷垂落断成两半。

我大惊，“不要！”

顾云雀嘴角扬起，故意假装绊倒，一脚踩脏了另一半画像，朝着霍惊羡摔了过去。

“云雀！”霍惊羡心疼的扶住她。

再看向我时脸色阴沉。

“沈明月，你好歹毒的心思！不就是一幅画吗，至于这样欺负云雀？她只是个弱女子！”

顾云雀躲在男人怀里一脸委屈。

“公子，云雀不是故意的，把沈小姐的画弄坏了怎么办？”

点秋小心翼翼捡起碎成两半的画像，气得直跺脚。

“怎么办啊小姐！她就是故意的！”

“这是我们夫人留下的唯一一幅画，老爷和小姐都当宝贝一样，顾云雀你这个贱蹄子我跟你拼了！”

点秋还没触碰到顾云雀，就被霍惊羡让人扔了出去。

点秋毫无防备，脸和手掌磕碰到地上，顿时冒出鲜红的血印来。

他一脸嫌恶，“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丫鬟！”

“沈明月，若是再让我瞧见你和丫鬟欺负我的云雀，我便主动退婚，看到那时候，谁还肯娶你一个废人！”

他拦腰抱起顾云雀离开。

顾云雀趴在他的肩膀上，朝着我露出挑衅的笑。

###3

“点秋，我们走吧。”

我面无表情的捡起被损坏的画像，死死攥在手里。

听到院子里发生的事，霍父霍母匆忙赶来，帮霍惊羡收拾烂摊子。

他们心疼的扶住我，又请来大夫帮点秋上药。

点秋被扔出去的时候，摔破了脸和手出了好多血，我心疼的冷脸皱起眉。

得知我要退婚，霍父霍母脸色都变了。

“明月啊，好孩子，惊羡他这两年任性了点，请你多担待，他不过是偏爱那个通房而已，过段时间就腻了，谁家的儿郎没有三妻四妾呢！”

霍母拉着我的手故作热络，“不就是推迟两年婚期吗，反正你年纪还小，过两年嫁过来就是正妻，顾云雀一个小小通房，就算是生了儿子也不妨碍你……”

我冷眼瞧着霍母，当年我为救他儿子断一条腿时，是她哭红了眼抱住我，说以后我也是她的亲女儿，亲儿媳。

说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了我。

可就在前几个月，也是她亲口对霍惊羡说：

“让云雀那个通房生个长子也好，给沈明月个下马威，等嫁过来，看她还怎么拿捏我儿子！”

如今她戴着一副虚伪嘴脸，口口声声许诺等我嫁入霍家如何如何好。

我轻笑，一字一句开口：

“我绝无可能再嫁霍惊羡。”

那日自然是不欢而散。

我当着他们二老的面，将婚契撕毁，“从前救命的恩情，你们就欠着吧，反正也还不清。”

他们脸色铁青，注视着点秋推着我离开。

我当然知道，他们表面热络，背后又是如何嫌弃我是个瘸了腿的废人。

只因通房丫鬟顾云雀哭诉，“若是日后沈小姐嫁过来，我就无依无靠了，没有母家依靠，亦无子嗣傍身。”

霍惊羡便当即答应，先纳她做妾，给她两年时间生下长子。

届时等她有了依靠，再迎我过门。

这荒唐的提议，不料霍家二老也赞同。

他们迂回告诉我想早点抱上大胖孙子，并背刺我这个废人，房事未必能完成，日后繁衍子嗣也是个问题。

点秋气哭了好几次，“小姐，你还未过门，他们便这样欺负你，等过门了可怎么好啊？”

我笑着轻敲她的脑袋，“傻瓜，这样的人家，你家小姐还会嫁吗？”

如今退婚，第一个高兴的就是点秋。

“小姐，就算不嫁霍家您也不必入宫啊，奴婢瞧着陆画师人就挺好，他待小姐也好，说不定愿意入赘到沈家来呢……”

我没听清，“什么？”

点秋笑着指了指门外。

“小姐你瞧，陆画师又带着神医来了。”

###4

画师陆修，落难时曾被我帮过一回。

自此他知恩图报，找来了隐居山林的神医，硬是帮我治好了断腿。

“明月小姐，不知现在可否方便治疗？”

陆修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我才反应过来，今日是最后一次正骨上药。

今日过后，我的腿就可以顺利站起来，与常人无异。

亲眼见证我重新恢复站立，点秋惊喜的差点跳起来，“太好了小姐，再也没人敢嘲笑您了，等您入宫，定然让那些嘲讽您的人后悔的满地找牙……”

陆修抬眸看向我，“明月小姐要入宫？”

没阻止住点秋的快嘴，我只得无奈道：

“没错，宫廷选秀轮到沈家了，家中只有姐姐和我，姐姐行走四海不肯归家，原本我只要嫁人就可以躲过选秀的，如今……我倒是愿意入宫了。”

陆修眼眸亮了几分，看向我时也多了几分笑意。

“如此甚好，若是明月小姐进了宫，在下也可以多加帮衬。”

差点忘了，陆修是宫廷画师，很得当今圣上的器重。

我起身朝着陆修行礼，“明月提前谢过陆画师了。”

送走陆修和神医，下人通报霍惊羡登门拜访。

我淡淡开口，“不见，以后若是霍家人来，统统不见。”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翻墙而至。

“明月！”

熟悉的声音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叠。

当年我犯了错被囚禁院子里，霍惊羡为了见我，带着热乎的豆沙糕翻墙而入。

他说，只为了让我吃一口热乎的豆沙糕。

哪怕自己从墙上掉下来，摔得灰头土脸也只是一笑而过。

可如今，我缓缓回过头去，眼前的是一心要纳妾的霍惊羡，不是记忆中的少年。

他吃惊的望着我的腿，“明月你……你能站起来了？”

我没吭声，只是望着他眼中的震惊，想起一件往事。

是去年的生辰宴，霍惊羡去酒楼宴请他的朋友们，包了一品楼的二楼包厢。

他有东西忘了拿，我去二楼包厢给他送，却隔着老远就听到他们的谈笑。

“惊羡老弟，你怎么想的，当真要娶沈家那个残废吗？”

“虽然沈明月姿色不错，但毕竟是个瘸子，娶这样的残废，恐怕连房事都费劲，你不觉得委屈吗？”

霍惊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沉默了片刻道：

“怎么可能不委屈？一想到我要照顾她一辈子，还不能纳妾，就觉得憋屈。”

“不就是当年救了我一命吗！还拿这事挟恩图报，难不成让我一辈子都赔给她？做梦！”

“我会娶她，但……她也别想妨碍我和别的女人开枝散叶！”

我手里的东西哐当落地。

清脆的声音，被他们很快响起的哄笑声淹没。

那日我听到的那些话，至今难忘。

没过多久，霍惊羡就和房中的丫鬟顾云雀来往甚密。

一次酒醉后，他把顾云雀收做通房丫鬟。

他们同房那一晚醒来，霍惊羡满脸愧疚的跟我下跪道歉：

“对不起明月，我把她当成了你，所以才……你不愿意，我以后再也不碰她了！”

可他不知道，顾云雀悄悄来找过我，一个丫鬟，鼻孔快要飞上天。

“沈小姐，就算你是我家公子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又如何？”

“我们云雨那一晚，他那么用力，他喘息着叫我的名字，可是一点都没想起你呢！”

其实那时，我便死了心。

所以如今退婚，我不仅不难过，反而还如释重负。

却不知为何，霍惊羡今日又找上门来，我让点秋送客，霍惊羡却上前两步，递给我一张请帖。

“明月，三日后是我的生辰。你之前每年都要第一个到的，还有，那日我准备纳云雀为妾，双喜临门，我希望你能来……”

我没有伸手去接，错开了他的视线，冷冷开口：

“我去不了，那日家中有喜事，会忙一些。”

霍惊羡错愕抬头，“什么喜事？”

我没打算瞒他，“我的婚事。”

当日退婚，霍惊羡以为我只是一时赌气，并不信我当真狠下心来和他恩断义绝。

如今听我说起婚事，以为我还要准备嫁给他。

他忽然笑了，“好，不妨事，若是云雀早点怀了身孕，用不了两年，我会早些来娶你。”

霍惊羡放下请帖，便放心的离去。

我目送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转头望向那张请帖，吩咐点秋，“扔了吧，他碰过的，脏。”

三日后，宫中选秀的轿子停在沈府门口。

爹爹与我说了一堆话，不舍的将我送上轿子。

“月儿，若是选不上也无妨，回家来，爹爹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依爹爹看，那个陆画师就挺不错……”

我笑着让爹爹回去，“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我安心坐上了轿子，轿子晃晃悠悠抬进皇城，途经霍府时，看到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距离进宫还有两个时辰，索性闭上眼小憩。

霍府外，霍惊羡站在门口眉头紧蹙，望着远方。

下人提醒，“公子，云雀姑娘已经在里面等您了，您站在这里张望什么呢？”

霍惊羡不悦开口，“本公子在等明月，她收了请帖，今日定然会来，只是怎么看不到她人呢？”

霍府下人面面相觑。

“公子，沈小姐不会来了！”

霍惊羡丝毫不信，目光凌厉的望向开口的下人，“你胡说！明月她那样在意我，每年都盼着嫁给我，她怎么会错过我今年的生辰？”

下人无奈摇头，欲言又止，“可是今日一大早，沈小姐就坐着选秀的轿子，进了皇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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