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海滨
早晨,女儿躲在被窝,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爸爸,多会才下雪呀?”“天气预报说,快了。”其实,我也不知道雪什么时候来,突然想起还是我们小时候的冬天好,因为一定有雪。
小时候的冬天,雪常常猝不及防,在夜间悄然降临,纷纷扬扬飘上一夜,天亮时仍不紧不慢地落着。扶起厚厚的棉窗帘,透过冰凌满布的玻璃,从冰花间的缝隙望出去,雪,封住了门前的路,染白了门前的树。
父亲早已经拎着扫帚和铁锹上了房,院里已扫开一条条曲曲弯弯、七岔八岔的小路,通往厕所、通往大门、通往母亲抱柴火的小屋。母亲从炉膛捡一根燃烧的、劈啪作响的树枝,给我们烤着棉衣,伸进袖管,用手搓着、用嘴哈着。弟妹几个背着花书包、穿着厚棉袄在雪中奔跑。打雪仗、滚雪球、堆雪人、吃雪花、写雪字、摘冰凌……徜徉在实实在在的雪景里,眼睛摄录下欢闹腾腾的瞬间,直到时光过去很多年,记忆依然无法删除。那时的雪,从未缺席。
小时候的冬天,北风呼啸的傍晚,大雪降落的周末,我们总能找到背风的开阔地,玩跳绳,丢沙包,拍火柴盒,滚铁环,打三角,玩杏仁,砸开冰面河里捉鱼,一块木板做的冰车肆意在湖面旋转……满头大汗不知寒意,玩得牲畜回窝油灯点上,玩得炊烟袅袅妈妈唤起。总能在大人们的疏忽和宽容中,自己创造出简易又粗狂的乐趣,那时的寒冬乐趣,每每想起都带着暖意。
小时候的冬天,院里土坑里有父亲囤积的红薯、大白菜,窗头有母亲腌制的酸白菜、瓮咸菜,炉子里有我们现烤的大红薯……品种单一,吃法却多样,红薯稀饭、南瓜粥、猪肉粉条、糊糊饼子,在简单纯朴中,我们从此记住了妈妈的味道。多年后,尝遍天下美食,依然对它念念不忘。
小时候的冬天,妈妈守着缝纫机,做了一套套厚薄不一的棉袄,花点点面子、灰布里面,领口是红秋裤废料做的领子,袖口加层袜腰子,一个冬天便擦满了鼻涕;纳了一双双厚厚的棉鞋,绒棉鞋面、样布底,鞋面上订出整齐的鞋孔。父母用言传身教告诉我们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想想我们小时候的冬天,有雪、有风、有严寒,尽管冷,但温暖,尽管穷,但有趣,或许,是年龄过滤了严寒,尽管现在没有严冬,但依然怀念那个冰天雪地、大雪纷飞、手指皴裂、满脸鼻涕、娴静坦荡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