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散文为大家带来的是英国作家麦克斯·毕尔包姆的《送行》
我是不善于送行的。要做好这个在我看来实在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之一,这点或许连你也 会有同感吧。
送一位友人从滑铁卢去沃克斯丁,这事当然并不困难。但是这类小事往往无须你亲劳大驾。 只是遇着一位朋友的行程相当辽远,而离去的时间又相当长久时,我们才亲赴车站去送。朋 友的关系越近,行程越远,可能离去的年月越长,于是我们到达车站的时间也就越早,而失 败的程度也就越惨。
事实上,我们的失败程度往往是与那送行的隆重乃至感情的深切等程度 成正比的。
室内的送别,甚至阶下门前的送别,这时我们都容易把事情办得很好。我们的面孔往往流露 出我们的真实伤痛。惜别的话语也不常缺乏。主客双方都无尴尬约束之处。
彼此间的亲切友谊也一点不受影响。辞别送行至此可说是恰到好处。那么我们又为何不到此为止呢?照例那 即将离去的友人总要恳求我们第二天不要再到车站去送。
而我们呢,也照例不管这些,还是前 往车站去送,因为我们深知这些不一定是心里话。如果我们真的照这些话做了,朋友们说不 定反要见怪。再说他们也确实盼望再见上我们一面。对于这份心愿我们总是热情地加以酬答 。
我们按时来了。但是接着,接着啊,这中间却横生出一道鸿沟!我们的手想伸也伸不过去 ,我们完全失掉了联系。我们一句话也讲不出。我们面面相觑,像只禽兽那样呆望着人。
我们尽量“找话来谈”——但又哪里有话可谈!我们明知这些朋友只是昨夜才分手的。我们也 明知彼此都没有变。但是,从表面上看,却又一切改变;而且那紧张已达到如此难耐程度, 这是我们唯一的盼望便是那列车早点鸣笛,以便迅速结束这场趣剧。
正是在上周一个寒冷阴郁的清晨,我曾按时抵达休斯顿车站去送别一位老友赴美。
头一天晚上,我们已经为他设宴饯别。席间那悲与喜的气氛真是再恰当不过。不知要再经历 多少岁月他才能回来。
到那时在座的人恐怕有些已经见不到他了。虽说不能不受未来的阴影 的侵袭,我们还是欢然道故,畅叙了旧日的情谊。
我们一方面深以有幸获交于这位友人为荣 ,同时又颇以他的离去为憾;而这种情怀也都表露得非常明显。一片依依之情,宛然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