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有话就痛快说，有屎就痛快拉！别他娘的给老子吞吞吐吐的！”

　　陆忠良颤抖着声音，说道，

　　“有一个人，有可能知道名单的下落……”

　　“谁？”

　　“马先生！”

　　唐仲林追问道，

　　“这个马先生是什么人？”

　　陆忠良说道，

　　“这个马先生是瑞福楼最大的买主，但凡是有价值的情报，无论是关于谁的，他都会斥重金买下来，但是这个人很神秘，所有人都不清楚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他自称姓马，我们便叫他马先生……”

　　“马先生？马先生！”

　　唐仲林口中喃喃着这个名字，见陆忠良真的是不知道名单的下落，便对着何桦说道，

　　“你在北平郊外，安排一处僻静的地方，把这个人先安顿下来，周围要部署几个精明能干的兄弟，别让他跑了，事后听我安排！”

　　陆忠良一听，叫苦道，

　　“唐处长，您答应我让我安全离开北平的！您不能食言啊！”

　　唐仲林冷冷一笑，道，

　　“老子有说过不让你离开北平吗，只不过你什么时候离开北平，得老子说了算！带下去吧！”

　　何桦把哀嚎不止的陆忠良带离了别墅，李田禾点起一支烟，面色凝重地说道，

　　“陆忠良来之前，我话有一半没有说完，我今天收到了来自晋察冀边区总部的电报，说我们在华北战场被鬼子连端了几处紧要且偏僻的据点，总部的人怀疑他们内部有叛徒，刚才陆忠良的话证实了总部的判断！”

　　“有叛徒！”

　　唐仲林咬着牙，喘着粗气，说道，

　　“整整70名敌特潜伏在我们战友的周围，这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尽快拿到高聪德雏鹰计划的详细人员名单！”

　　李田禾点点头，说道，

　　“不错，少一秒拿到名单，我们的同志便多一秒的危险，仲林同志，我知道你已经有了计划，你跟我说说！”

　　唐仲林沉思道，

　　“既然陆忠良提到了这个马先生，我们不妨就从这个马先生入手，明天我和何桦打扮一下，亲自去一趟瑞福楼，看看能不能碰见这个马先生！”

　　李田禾补充道，

　　“我批准了你的方案，但是你要注意，这个马先生目前身份不明，明天你们主要是打探，若是见到马先生，绝口不能提雏鹰计划！”

　　“我明白！”

　　李田禾掐灭香烟，突然咧嘴一笑，道，

　　“你现在越来越像唐伯林了，特别是刚才发火的时候，我觉得你就是唐伯林！”

　　“唐伯林……”

　　唐仲林怅然若失，回到自己的卧室，唐仲林翻来覆去睡不着，高聪德，多田，雏鹰计划，70名敌特名单，以及自己的哥哥，大汉奸唐伯林，所有的种种，一股脑的在唐仲林的脑袋里纠缠，理不清，扯不开，唐仲林索性不睡了，搬了把椅子，坐在窗边，点起一支香烟。

　　窗外明月高悬，夜色如水，几片云彩点缀在月亮周围，缓缓地挪动着步伐，不远处的林子里，不时传来几声也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叫声，打破了如水的月夜，香烟在唐仲林的指边静静燃烧着，发出一阵红黄的黯淡光芒，他没有抽一口，烟灰缓缓拉长，似乎把唐仲林的思绪也缓缓拉长。

　　“唐伯林，大汉奸，自己的哥哥……”

　　唐仲林嘴边喃喃，思绪回到了小时候。

　　小的时候，唐仲林身子弱，经常被周村的孩子欺负，是哥哥挡在自己身边，打跑一个又一个顽劣的孩子，上小学的时候唐仲林忘记带课文，是哥哥把自己的课文塞在自己的书包里，然后站起来，被先生用戒尺打手心，打到手肿仍然一言不吭，后来他入了伍，自己则是考入了燕京大学，那时候的他，还时常给自己写信，虽然他的字写的歪歪扭扭，有些字还是用简单的小画来代替，别人读起来佶屈聱牙，不明所以，但是唐仲林却能一眼明白他的意思，他说他当上了班长，后来当上了排长，再后来是连长，营长，直至团长，还跟他说军营里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再后来，日本人进犯热河，他率部阻击杀敌，那时候的自己，既为他感到骄傲，又十分担心他的安全，自己给他寄了很多信都石沉大海。

　　那时候的自己，心中既彷徨又害怕，彷徨自己空有一腔热血却无的放矢，又害怕哪一颗流弹会打进他炙热的胸膛，为了得到他的消息，自己只能买当天最新的报纸，看看从中能不能得到他所在部队的只言片语，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某一天的报纸上看到，他率部上了老龙山，当了土匪，再后来便没有了消息，直至两年前，一则唐伯林逮捕并枪杀了中共上海地下组织的组长程先遣的消息映入自己眼帘，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小时候的那个有血有肉，心中仿佛簇着一团炙热火焰的哥哥，竟然会去当汉奸，唐仲林不相信，坚决不能相信，但是报纸上唐伯林那张不甚清晰的照片，却击碎了自己对哥哥所有的幻想，他的哥哥，他最亲近的哥哥，竟然真的成为了举国皆知的大汉奸，从那时候起，自己发誓要在战场上立功，洗刷哥哥给自己带来的耻辱……

　　月影流动，枝叶婆娑，风缓缓吹进房间，唐仲林坐在椅子上，沉沉地睡去，手下则是一支已经燃烧得只剩下灰烬的香烟……

　　第二日一早，唐仲林正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高聪德门都不敲，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熊复河，唐仲林一愣，说道，

　　“高副处长，这一大早的就闯进我的办公室，是有什么指教吗？”

　　高聪德见唐仲林丝毫不慌，自己却有了三分怯意，态度也稍微恭敬了些，说道，

　　“唐处长，昨晚陆忠良是不是跑你那了，你把他藏哪去了！”

　　唐仲林佯做茫然，说道，

　　“陆什么忠良？高副处长，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站在高聪德身后的熊复河却是喊道，

　　“就是一个身材瘦高的，年纪约五十多岁的人！”

　　唐仲林站了起来，背对着高聪德，点起一支香烟，说道，

　　“昨晚确实是有这么个人来找我，谈了些事情，而后就被我轰出去了，怎么，这个人与高副处长有旧？”

　　高聪德一听唐仲林的话，顿时急了，上前一步，追问道，

　　“你们谈了什么？”

　　听到高聪德的这句话，唐仲林转过身来，面容清冷，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射出摄人心魄的寒光，吓得高聪德不禁后退了半步，只见高聪德缓缓向高聪德走来，嘴角挂着邪魅的微笑，走到高聪德面前，突然，唐仲林一巴掌扇在高聪德的嘴巴上，把高聪德打了个踉跄，几乎就要仰面栽在地上，站在一旁的熊复河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