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不过是涨了一块钱的记忆。

图片发自简书App

毕业两年半了。

2014年的六月,到2017年的一月。

这两年多,一路上都是被时间的手推着向前走,被生活的洪流挟裹着的跌宕。我甚至少有空隙去回想大学四年的时光,只记得毕业的时候,略伤感地说了一句:可惜我不是植物,不能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

然后,头也不回地挥别了四年时光。

16年的年初,我从深圳飞回上海,短暂停留,又乘火车再次回到那个生活了四年、有着粉壁黛瓦马头墙的古徽州。

当我看到绵延数里的油菜花田、看到初生的太阳刺破云层倾洒在新安江水上,铺天盖地的记忆砸下来,砸地我眼花缭乱。

好像是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钟表上的指针明明是顺时针走,而我却逆着时间的轨迹,重走了一遍走过的路。从去处去,往来处来。

我再一次,游了宏村,爬了黄山。

我还记得自己在从宏村回市区的大巴车上睡着了,恍恍惚惚中我好像还在学校念书,梦到了一些人,面目模糊,但是感觉很熟悉。梦里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情节,只是一些闪回播放。然后,我就醒了。一抬头看到车上的时间显示15:26。 我不过小憩了五分钟,四年的时间就溜走了。黄粱一梦,恍如隔世。当下便发了一条朋友圈感慨:人生一场大梦。

现如今,我再回过头看毕业之后的种种,当时这句话,的确是有迹可循。

2014年,我一毕业便去了上海,那个被称之为“魔都”的地方。陆家嘴的摩天大厦和南京西路的西洋建筑,为它镀上了纸迷金醉的浮华。可它也有厚重的历史、沉淀的文化、不灭的梦想、神秘的未知,当然,也有实现未知后的失望。

刚到上海的时候,我借住在朋友小六那里。

小六是和别人一起合租的,但他们都十分照顾我,善良地收留了我一段时间。尽管后来的日子一直不怎么顺遂,生活并没有给我太多善意,但依然心怀感恩,感谢每一个帮助过我的朋友。

那段记忆的底色是灰暗的,因为他们,才增添了一抹明亮温暖的色彩。

暂时安顿好之后,我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找工作。找了整整一个月,最大的收获就是:原本白白胖胖的自己,变得又黑又胖。

找工作的经历没什么值得提,无非就是,像我这样一个本科大学low、专业垃圾、没有一技之长、毫无竞争力的应届毕业生,活该碰的那些钉子。我一个刚毕业的天真小姑娘,对自己的定位很不清晰,吃了几次亏之后,最终还是妥协于现实,进了一家跟专业相关的小公司。

找到工作后,接着便要租房子了。

大家都知道,在上海,想要找一个还不错的安身之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我的工作地点是在虹口区,上海的中心城区之一。公司临近北外滩,从黄浦江吹来的大风,数次把我这样一个强壮的、一身肥肉的女汉子吹病倒了。

这样寸土寸金的地理位置也决定了:我要想在公司附近租个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房子,租金绝对不会低。

我跟合租的室友——大学同学阿瑶,一家一家中介的问,找了很久,最终找到一个租金相对便宜的房子:1600元一个月,离公司路程不到十分钟。

“距离近”这一点的好处在于:帮我们省去了交通费以及时间成本。虽然我们也并没有利用省下的时间做出点有意义的事来,好歹还是省了一小笔开销。

凡事都有弊端。关于租的房子,恩,先不提内部环境,我来先描述一下它的外部环境吧。

首先,它临近上海著名的“提篮桥”监狱。

每天早晨上班,我路过高大的院墙,看到外面早已排起长龙的探监队伍,每每感叹着自己真幸福,自由真可贵。排队的人里面,有头发花白的老人,有抱着啼哭小孩的妈妈,也有年轻的小伙子。每次路过,我都会看一眼他们,然后怀疑下人生,再到对面的早餐铺排队、等一个葱油饼出锅当早餐。在我眼前氤氲的,不止是早餐铺笼屉里的热气,还有一地的人间烟火气。它们总让我看不清自己要走的路。

那会已经是初秋,上海的早晨从黑暗里苏醒没多久,却已是人间百态,热闹非凡。

等到了晚上,风景更加精彩。

我们住的是老城区,到处都是上海的老弄堂,那一片有个“红灯区”。

每次下班的时候,天色已晚,就看到一排排小屋子里面,红色、黄色、各种暖色调的灯光,纷纷亮了起来。那些袒胸露乳、浓妆浓抹的小姑娘和老姑娘们,或站着或坐着,各种搔首弄姿。

一开始,我不太好意思明目张胆地去看她们,因为实在太过晃眼。

后来也习惯了,每每经过时偏头看一眼,然后跟阿瑶探讨:哪个姑娘尚有姿色、她们选择这个职业是不是有苦衷、她们为什么继续这种形式的传统服务业而不选择网络平台、她们真的有生意吗,以及这个地点出现“红灯区”的偶然性和必然性。这些问题,显然是没人能给我们一个终极答案的。

但我稍微总结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只是猜测,不一定对:红灯区的旁边就是监狱呀!监狱里除了犯人,就属警察最多了。在一个警察最多的地方,还被允许出现这么多亮在法律上的“红灯”,我不禁要思考出,她们最大的客源究竟来自于哪里。

也许是我的脑洞太大,当我把自己的猜测悄悄告诉阿瑶,她笑我:你真是闲着没事做,净爱瞎想!

环境听上去有点恶劣,但那片区域其实挺安全的。因为周围都是弄堂,老上海的居民很多,白天夜晚都是人来人往。只要不是太晚出门,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

唯一的一次,我和一男同事吃完晚饭,在那附近散步消食,转了几圈之后,在一个拐角处,他突然搂住我,快步地往前走。

我当下完全懵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想他平时确实对我挺好的,但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出,我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可他一米九几的个头,我也不敢挣扎,只能弱弱地问他:什么情况?

他没有回答,加快步伐,几乎是拖着我走到了亮处,然后神情复杂地问我:“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刚刚后面有几个男人跟着我们很久了吗?本来我只是怀疑,他们突然脚步加快了,我才赶紧拉你走。”

我瞬间背脊发凉,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确实站着几个男人。我赶紧拉着他快速地逃走。

外部环境大致如此。而我的住处,是在一个破旧弄堂里,十分“原生态”的小阁楼。

即便是阳光晴好的白天,上楼梯时也是一片黑暗,必须要开着灯才能避免不被摔死。那个恐怖的楼梯,除了毫无光线,还特别狭窄、特别陡峭。我第一次走上去的时候,简直是步步惊心。后来每次上楼,我都是扶着斑驳的墙壁,侧着身子,横着脚,小心翼翼地往上爬。我怕自己年纪轻轻就命丧于此,实在是不值。

我们的屋子里面,只有两张桌子、几张塑料椅子、一个衣橱、一张床、一个摇摇晃晃的灯泡和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家具。面积还算大,就是地板特别脏,显得屋子里很是灰暗,了无生气。

屋里唯一的亮色,大概就是一位朋友给我的阿尔卑斯糖果铁盒,五彩缤纷的,很绚丽。我把它郑重地摆在玻璃桌中间,偶尔晃晃眼,让我觉得生活还是有点生机的。

我们住在二楼,一楼是一位上海老大爷,孤家寡人一个,挺和善的。有时候我忘记带大门的钥匙,他会帮忙开门。后来我们换房子,也是通过老大爷的介绍。搬走的时候,我和阿瑶给他买了些水果,大爷一边说“小姑娘们太客气了”,一边喜笑颜开地接受了。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二楼除了我们,还住了一个奇怪的青年男子,就在我们房间对面,神出鬼没,经常不见踪影。偶尔遇到他在家,总是敞开房门,我们只好紧闭房门。

三楼住着一对中年夫妻,经常吵架,那个女人总是用上海话骂着她丈夫“侬脑子瓦特拉”。我住了两个月,只听得懂这一句,其他的脏话也没有学会。

我们的卫生间也在三楼,特别狭小的空间。当我看到的时候,脑子里马上冒出来“逼仄”这个词,简直是为它而生的。卫生间里只有热水器、冲水马桶和一个水龙头。洗澡的时候会把马桶淋湿,但是好歹有热水器,不用自己烧水。

卫生间在三楼,除了半夜上厕所不方便,还有就是住它隔壁的那对夫妻中的“丈夫”,上厕所总是不关门。因为很奇葩的是,他们的马桶就紧靠房门,而且旁边竟然就是厨房。我有好几次路过,余光感到有人就坐在门边,还有马桶的抽水声,吓得脖子僵硬,气不敢喘,眼睛直直地注视前方,大步走过去。

我们是没有厨房的,没办法自己做菜吃。虽然不用买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但是天天在外面买着吃,生活成本也是极高的。

曾经吃过将近一个月的全家Famliy。因为全家的速食便当还算便宜,九块钱的拌面,十三四块钱的单拼饭、双拼饭,差点吃到吐。后来等我们融入了同事中,发现附近有一家千里香馄饨,便宜且好吃,荠菜肉馅的,简直是人间美味!于是,我几乎每天中午都去吃。八块钱,可以吃得很饱,也并不完全是为了省钱,味道确实很不错。我从深圳飞回上海,特意又去吃了一次,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只是涨了一元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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