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课抄了西班牙詩人维森特·阿莱克桑德雷·梅洛的诗歌《雨》。昨天晚上跟兄弟們小聚,回家较晚,做完晚课,又看了會兒書,睡覺時已經快半夜十一点了。睡得晚,但睡得踏實,睡夢中依稀有雷雨之聲,疑似夢幻,待得今晨起床時,方知午夜時分真個是狂風骤雨、電閃雷鳴……“雨打黄昏,下着雨,下的全是你……”突然好喜欢这首小詩,讓我追憶起與夏雨有關的一切。
昨天上午上课時,二十班的學生在课前讀了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海子與我同龄,如果他还活着,跟我一樣,也应该是年过半百之人了。但海子的年龄在1989年3月26日的凌晨已經永遠定格在25岁了。與他的短命相比,我應該已經很满足了;但與他留給喜愛詩歌的人們的詩行相比,我反倒有了一種白活了一輩子的感覺。三十年前,海子已經是很有影响的青年詩人了;而三十年前,我和很多人熱血漸冷、日子过得漸次凌亂而苟且。如果海子没有死,現在會是什麽樣呢?會不會像江淹一樣,抑或像西川一樣,或者像我一樣成了一個凡庸且油膩的小老頭呢?
杞人憂天是個古老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杞國的那個一天到晚就是担心天能不能塌下來的人,就是一個没事找事儿、自寻烦恼的人。两千多年前那個家伙就已经被當時的聪明人给笑话死了。中國人很聪明,这一点連美國前總統尼克松都承认。这幾天我一直想,可是總也想不明白,杞人究竟该不该忧天。追日的夸父最后累死了,古希腊的普罗米修斯被缚在山崖之上。天能不能塌下来,塌下来可怎么办?光明和温暖重要不重要,没有光明和温暖我们还靠什么来生存?尼采说:“上帝死了!”是不是意味着上帝死了,人类的精神、信仰也随之沦丧了呢?
一直在等待,也許等待是一個很好的借口。我一直覺得等待真的能讓人忘掉很多现實的烦恼,等待着无限向往的那一天的到来,即使那一天或許很近,或許很远,或許遥遥無期。我寧願把等待當成一個借口,這個借口完全可以跟阿Q的精神胜利法相媲美。與人类历史上許多著名的等待不同,那些著名的等待多半是积极的,是以不变應萬万变;而我的等待则是消极的,是对現實的逃避。德國军事家克劳塞维茨说:“具有积极目的的企图引起歼灭性行动,具有消极目的的企图等待歼灭性行动。”我的等待虽然还説不上是坐以待毙,但也可以説是固步自封、趑趄不前。説到底,在一些有追求的人看来,我的等待应该是没有追求、没有意义的。等待也是一个过程,说实话这个过程或许或会让曾经浮躁的心宁静下来,能让曾经嘈杂的耳根清净下来。这种毫无方向、毫无目的的等待让我想到了大学时曾看过的一个话剧《等待戈多》。我喜欢这种等待,这种等待至少让我这种没有追求、智商不高的人快乐而坦然。
刚上初中时,听罗大佑的《童年》,很喜欢里面的几句歌词:“……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游戏的童年……”现在我依然还在等待,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放假……等待着不知道应该等待的什么……
車輪辗軋鐵軌的聲音在静夜的車厢裏聽得格外清晰,從東豐到大連,又是一場説走就走的旅行。是逃離,或者更是躲避,在一個环境里呆得時間久了,有時真的會迷失自己,我一直想着能像孫悟空一样,將元神跳至半空,俯瞰凡麈中的如小醜般的自己。
車輪滚滚,半睡半醒之間,仿佛又是一夜風雨,而我亦仿佛一片被風吹落的葉,一瓣被雨打落的花,伴着睡夢中的風雨飄得好高好远……翻过一重重的山,越过一道道的水,让一颗甜蜜、憂愁、疲惫的心从此静如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