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西栅少了游客的喧嚣,寒风轻拂,带来一丝丝清冷,显出古镇的宁静与深沉。一直幻想,在薄雾烟雨的江南小巷间漫步,在那清浅的石板路上漫步,忘却一切。
西栅它是由十二座小岛组成,七十多座小桥将这些个小岛串连在一起。这个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地方,老建筑依水而建,古朴的木门灰瓦,石桥青砖,潺潺流水,形成一个天然棋盘。望着这历经千年风雨的小镇,想象着着千百年前小镇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如果你走进西栅,就会发现,其实书香原本就是这座千年小镇的底色。毕竟在这片土地上,诞生过许多著名的读书人。
在西栅,最著名的读书人是一对师生——昭明太子萧统和他的老师沈约。萧统不仅是南朝梁时的太子,还是著名的文学家,以诗文集《昭明文选》名世。沈约是一位史学家,著有《晋书》《宋书》《齐纪》等书,开创了史书“家传”的先例。同时,他也是一位诗人,开创了诗歌体裁“永明体”。
昭明书院为半回廊二层硬山式古建筑群,馆内收藏有丰富的图书和杂志,吸引着无数文人墨客前来探寻。此外,“六朝遗胜”石坊是为纪念昭明太子萧统在此读书的历史而建,是书院的标志性建筑。
西栅是一个有味道的地方。她的历史文化像一坛老酒,韵味醇厚而绵长。她的故事耐人寻味,像西栅染坊里的蓝印花布,一种古朴朴的味道。
进入草木本色染坊的晒布场,一股浓郁的江南气息扑面而来。一只只染瓮整齐摆放在坊中,每一只都蕴藏着蓝的一生。晾晒蓝印花布的场景充满艺术气息,尤其是布匹滑落的声音,美妙而动听,让人陶醉其中。
看着那一片片晾晒的蓝印花布,伴上刘若英在《似水年华》中那句“我知道你会来”,就成了对多少人来说不可抗拒的召唤。带着原野里泥土的芬芳,在空旷的晒布场上飘飘荡荡。那纯粹的蓝,那精灵般飘逸的美,摄人心魂,让人一下子就回归到了纯真年代。那场景,一辈子都忘不了。
在西栅,你可以悠闲地逛着老街,徘徊在悠长的青石铺成的古巷。凝望着一千多年前的木质古屋,每一处都流淌着古老的韵味。眼瞳里沾满轮回的尘土,微风吹散滿院的爬墙虎。斑驳的墙上有处微开的窗户,点缀了古巷人家诗意的美梦。是谁,站在老旧的屋檐下,斜倚木门,双眸凝视古巷深处。又是谁,沿着前尘的旧梦,久久徘徊在幽长的小巷里。忘记时间流逝,别有一种享受。
要说乌镇西栅最惬意的时候,还是清晨,整个小镇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游人。我仿佛又见到了记忆中西递,见到了宏村,见到丽江,周庄,凤凰这样一个个古镇。那些曾经的文人墨客、娓娓爱情、诗情画意,令人应接不暇。置身这水墨中,仿佛忘记了尘世间的杂念,让人不禁的想要留住这里的所有,哪怕是眼前的光影浪漫。
清晨,静静地走在静静的乌镇西栅。没有方向,却有目标 —— 桥。
西栅河道多,因此桥就多,横横纵纵,水乡也就在这桥的串联中凸显出了面容和神韵。水乡的古桥不仅变换着形状,也变换着神态。有的桥,石缝里长出绿绿的植物,绿水衬托之中,现出一幅妩媚。有的桥,印着黑褐的瘢迹,桥阶凹陷光滑,又现出一份悠远的苍老。
古桥也并非总是安静,当船儿摇摆着向古桥驶来,又从桥洞里缓缓地晃过,桥与船之间一拥一别,桥也似乎动了起来,这是古镇的一种灵动,动和静,古桥都赋予了你。桥是西栅一本凝固的历史,桥是西栅一段浓缩的故事,桥连接了河道,也连接了时光。
或许是一种情结吧,这次来乌镇入住昭明书舍。昭明书舍的选址,就在昭明书院景点旁,清幽静谧,古朴雅致。
走进昭明书舍大堂,给人一种步入了圣贤之殿的庄严仪式感。屋顶以竹简为饰,书简灯片与青砖交相辉映,墙面处为旧时书斋的陈设。没有人高声喧哗,只听到古琴散淡悠远的背景音。不由得想起刘禹锡的名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步入客房区,依然是书院的朴拙气质,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书斋的韵味。竹简造型的门牌,典雅别致。更为独特的是,昭明书舍的标间并非一屋二床,而是两个小房间分别放置两张单人床,彼此隔离,互不打扰。书桌上的复古竹编箱里,盛有《乌镇志》等若干书籍。呼之欲出的书卷气息,当真适合读书清修。
古典样式的木床上挂了素色棉麻帷幔,清冷幽蓝的灯光,简约素朴的装饰,让房间充盈着悠悠古意。那朦胧昏黄的光影,可瞬间将思绪拉回绵远的旧梦里。
在昭明书舍小住的那几日,梁昭明太子的风采和传说令我追慕神往。在这里,你可以暂时忘却尘世的烦恼,让心灵在书海中自由翱翔。梦里我看见了昭明太子的微笑,不若知己难寻。
然而最令人难忘的是参观木心美术馆,喜欢木心,是从他的那首《从前慢》开始的。我对乌镇的向往,发端于木心的这首《从前慢》,我仿佛听到木心说了句:“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2006年木心回到了阔别24年的乌镇定居,木心的文学作品优美、深刻、广博。有时一段词语、一句话,就能透射光芒,悲欣直入人心。
“风啊,水啊,一顶桥。”这是晚年的木心当时在看到美术馆的草图时,喃喃而语的一句话。而“桥”的隐喻,为木心毕生融汇东西方文化与美学的艺术实践,做出了绝佳写照。
美术馆的外观设计是呈现代几何造型,整座展馆透着艺术和美学的质感,建筑的意境独具匠心,非常契合木心的风格。
美术馆内浅浅深深、静谧与温暖交迭的灯光,使木心的作品得以了完美的呈现。一幅幅纸本彩墨与石版画,刻画出蕴藏的美感和力量,透着艺术的细腻和思想的深邃。
这个展馆最让我触目是,这里陈列着木心文革期间在狱中写的66页手稿,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他用写坦白书的纸笔,写下了65万字的文学手稿。在狱中,他手绘钢琴的黑白琴键,在昏暗的囚牢里,无声地弹奏着莫扎特与巴赫。
木心的一生历经磨难又成就斐然,不管世事沧桑变迁,内心却一直平静和安然。晚年的木心眼神依然清澈明亮,那双干净剔透的眼眸里,看不到尘世间的风霜和曾经的磨难。他活得是那样的干净通透,那样的纯粹。
西栅就像一本书,一本文化厚重,百读不厌的书。西栅就像一首诗,一首柔情似水,回味无穷的诗。西栅就像一幅画,一幅古老与沉静,悠然与斑驳的画卷。这就是最美的西栅,赶紧借着大好时光,好好读一读乌镇西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