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们在未来的哪个季节重逢,我都会约你一道去吃火锅,地方你来挑。
蒜泥、湘菜、葱花、小米辣、蚝油、生抽、香油、一点白糖。完事儿。
料碟调好,菜都上齐。红油汤沸腾起泡,可以下菜了。我爱吃辣锅,爆辣的那种。
我感觉进入火锅店里的自己,是很神气的。那么驾轻就熟,那么兴致高昂。一边涮肥牛和千层肚,一边听朋友说话。
她叨叨个没完。上大学的种种新奇事儿和偶尔的霉运,想谈个恋爱遇到的全是海王,疫情封校出去逛街都不行,从立志拿专业前列到最后求及格,对,还有少不了的凡尔赛。
谁知道,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我加了块毛肚给她,“小毅如今怎么样了?”
我和小毅的告别,是在一个傍晚,19年盛夏的六点,霞光满天。
她把自己保留下来的文综教材借给我,我将新买的手账本送给她。说了一些祝福彼此的话,最后拥抱了她,我便走了。
我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熟悉的小城,天空云层相间,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太阳透过云彩的光。那时候的我没有时间悲伤,得匆匆收拾行李,去另一座城市开始我的复读生涯。小毅的态度很坚决,同样高考失利的她坚决不愿复读,听说最后远赴黑龙江读了个二本。我至今记得那次她进年级前五十名的时候开心的模样,她说是这次模考运气好。
我拍拍她的肩,你这么努力,幸运之神还会在高考时垂青你。
可是最后幸运之神没有降临。
拿班级第一的我和朋友们断了联系,独自去走一条涅槃重生的路,何其义无反顾。
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我翻开空间,小毅发了一条说说,@了我:
“嗨,我想对你说:生命无绝对,
我们`殊途同归,触底反弹。’”
配图是我们的一段聊天记录,还有刚刚路过的那片云彩。
我抱着她的那几本教材,就像抱着她的一段青春。
“你不是跟她是同班同学吗?你不知道?她不是谈了恋爱嘛,男生是深圳大学的,经常跑到黑龙江去看她,啊,她男朋友就是以前理科三班的,叫什么来着……?”
“嗯,真好啊。”
高二的圣诞节刚好遇上周末。我翘了节数学补习课,偷溜出去跟男闺蜜吃火锅。各自被分到理科、文科班的我们隔着几层楼,却也无法阻挡革命友情的加深。我时不时去他们班晃晃,要么站在楼道里说说话,班主任和年级主任那“虎视眈眈”的样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他拿着菜单,麻辣牛肉鲜切羊肉小酥肉鸭肠鱼片的那一栏都划好,素菜选了我爱的金针菇娃娃菜土豆片和海带。那时候我们还不喝酒,啤酒也不喝,就点了橙汁。那时候的火锅没那么多花样,简单的鸳鸯锅底,自己调料自己下菜。
我叽里呱啦讲个不停,那时候遇到成绩提升的瓶颈,学校的培优课加上课外的补习压得我没有丝毫放松的机会,最近又和班上某位同学有误会,他一边涮肉一边听,听完总是给出他诚恳的建议和看法,再说几句话逗逗我。
“这次没考好,我下次拿回年级前三十!”“哈哈哈哈哈好啊,我等着。”
土豆被煮的粉粉的,筷子一戳就烂,蘸点料汁吃进去,被烫的龇牙咧嘴。娃娃菜不能煮太久,鲜鲜脆脆的时候捞上来,裹着牛肉片,口感丰富也不腻。
有时辣的够呛,眼泪鼻涕一把抹,简直不顾形象,橙汁一口气下肚,满足地说声吃饱了。
那个圣诞真是难忘。
菜都吃的差不多了,还剩几片娃娃菜。服务员中途加过水,汤还在咕噜咕噜的煮着,底部的汤水往上涌,冒着热气,意犹未尽的样子。我们继续坐着,煮火锅的声音,是冬日里的治愈。
上大学后吃的火锅是真不少,隔三差五就约着朋友出去搓顿,海底捞德庄火凤祥贤合庄辣斗辣谭鸭血大斌家等等等等,都吃了个遍,会比较各家的价格服务菜品,各家的特色也大概清楚。鸭肠下进红汤的某个瞬间,偶尔会有回到十六岁的错觉,等待着食物熟透的时间里,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每种食材都成了让自己快乐的功臣,简单而神圣。
这次回来,陆陆续续见了很多朋友。有些在外地读书的朋友回来都不太能吃辣了,口味都在发生细微的转变,白汤里的食材为证。但即便是聚少离多,感情也丝毫不减当年。当年的谁谁谁,去了哪里,谁谁谁又是读的啥专业,当年市联考进前二十名的事迹至今为人所乐道,当年追自己的隔壁班男孩现在读专科交了个女朋友,当年我们的教室现在是某某班,老班在带高二,当年高考太紧张本来不该错的题不该失的分,还有当年…
其实当年一切都刚刚好。
好到我们现在坐在火锅边,橙汁换啤酒,过往成笑谈,辣的甜的苦的酸的,咸淡自己知道,丰盛的食材佐旺盛的记忆,融进见面的每一口美味里。
我爱火锅,如同深爱每一场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