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施名剑翘,本名施谷兰,安徽桐城人。1906年出生在一个积军功而兴盛的家庭,幼时父亲延请名师教授传统文化。少女时代的施谷兰,兰心惠质,冰雪聪颖;且善赋诗词、颇尊礼教。深得父母宠爱,乡人称赞。
其父施从滨(生父为施从云,后过继给施从滨)。张作霖部属第二军军长。1925年二次直奉大战,施从滨与直系孙传芳部战于蚌埠,兵败被俘。孙传芳,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六期毕业生,为人谦恭有礼、面相笑容可掬;但内心刻薄寡恩,眦睚必报。被俘的施从滨带到孙传芳面前,孙联帅走下主座,笑眯眯地执着施的双手说:“施督军,辛苦了!(张大帅曾经许诺,只要施从滨占了安徽,就委任他为安徽督军。)”在几句虚情假意的寒暄之后,施从滨被枭首示众、暴尸三日。民国文明风气之中,居然还有中国古代遗留的野蛮行径,实在让人发指。
这一年,施谷兰才19岁,惊闻慈父恶耗,死后竟被如此凌辱。让一个对生活充满美好幻想的娇羞女子,从天堂的一边走到了地狱的一角。可恨自己的父亲被虐杀;可悲自己弱女子却无力复仇。但大仇必报的信念,却在她秀稚的眼神里深深扎下根,幻化了她一生的唯一。他找到从军的堂兄施中诚,寻求帮助,施中诚满口应诺代为复仇,施谷兰母女为此找到张宗昌为施从滨谋求前程,在施中诚从一排长,三年高升至烟台警备司令,但此时施中诚对当初的承诺,却遮遮掩掩,借口拖延。施中诚让施谷兰母女备感失望与愤怒。想到年复一年,父亲大仇仍未报,母女不禁抱头痛哭,被前来施家借住的施靖公闻声相劝,施母道出其中缘由,施靖公慷慨出言:“只要大小姐以身相许,施公之仇,我定会相报,手刃孙贼!”此时的施谷兰已经对个人之事无追求,唯有报仇是她的信念,她听闻对方会相助复仇,便委身施靖公,并随之迁居太原,在施谷兰为之生育二子之后,施靖公也官运亨通,对复仇之事不复再提,总是搪塞了事。多年的忿恨与希望,现在化为一杯辛酸,独自斟饮。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她沉下心来,反复思索之后,决定由自己来实现复仇的愿望。
1935年,在父仇未报的第十个年头,施谷兰从一名妙龄少女,成了接近中年的少妇。当她意识到依靠堂兄无望,托附丈夫亦是不会有结果,她横一下条心,她与丈夫恩断义绝,带走了两个孩子,更名施剑翘,在孙传芳经常出没的天津隐居下来,她从一位退役的军官手里买了把勃朗宁手枪,闲时在郊外的荒野之地练习枪法,并四处打探孙传芳的消息,要得知孙氏行踪之后,她并没有急于行动,而是静待机会,寻找接近孙传芳方法,当她打探到孙传芳是天津佛教居士林的理事长,经常在佛堂诵经,便结识了经常出入佛堂的几位居士,以修佛为名期盼孙传芳的到来。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在这过去的十年中,这一幕无数次在脑海里幻想的浮现,而今天,就是兑现的日子。
1935年11月13日正午,天津的天,很冷,但晴的刚好。曾经赫赫有名的北洋军阀、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如今一身玄色的粗布僧袍,脸色削瘦,缓缓步入佛堂前首,跪地诵经。施剑翘在众人之中注视着自己寻找十余年的仇人,此时心底没有激动,却显的分外冷静。她意识到机会难得,迅速从佛堂回到租界家中,取到手枪,然后折回佛堂跪在火炉边的一个空位上。等待机会?还是寻找机会。施剑翘反复思考着,想想自己十余年来的痛楚,她的心中不禁有些激动。恰好有一个离孙传芳很近的居士临时离场,她对身边的人小声说,炉太热,我想到前面去。旁边的人颌首微笑,她以微笑回报。当她座到前面的位置,孙传芳就离她有三米的位置。她俯首默念着:“爹,女儿不孝,今天如不能成功,我会随您而去。”
施剑翘,着一身湖蓝色的旗袍,绾着民国淑女式的发髻,温婉的眼睛顿时露出凌利的杀气,她从包里果断拿出手枪,从容走到孙传芳背后,举起装满六发子弹的勃朗宁手枪,对着杀父仇人,口中低声说着“炉热”,镇定地连开了三枪——
叭!第一枪对着耳后,爹爹,十年前,你受尽了屈辱,今天可以瞑目了。
叭!第二枪对着脑后,爹爹,十年里,女儿过得好苦,今天终于结束了。
叭!第三枪对着后心,爹爹,仇已报,女儿今生所愿已了,以后无论是生是死,已无愧天地与父母。
孙传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地的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佛珠——施从滨大仇终于报了。
施剑翘,把枪扔在一边,看着十余年来朝思慕想的此时此刻,百感交集,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