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那颗无花果树,近年来死了活,活了死,早已不结果的它,周围杂草丛生。有人建议不如砍了它,奶奶说万物皆有灵,只是近些年对它少了照顾才没了生气。
果子红了之后长崩口就是熟了,九十年代的时候,这果子在我们这里也是少见的,小时候家里来客了,奶奶就喊我摘一盘来给客人尝一尝,亲戚朋友来串门的时候,也总要摘一些回去给自家孩子解馋。
我从小对这果子的喜爱程度不是三两句可以表达完的。果肉饱满多汁的无花果被摘下的时候,根茎会溢出白色的营养液,贪吃的我会一口塞进嘴里,植物清香和果糖的香甜瞬间填满心房,幸福感油然而生。
小学的时候,每年夏天结果,奶奶就去花坛里给我摘下几个略熟的先解解馋,爷爷就说奶奶抠门,不让娃子吃肉,吃点果子有啥好的,于是就到街上的卤肉店买来一整根猪尾巴让我抱着啃。奶奶说:“吃点肉吃点无花果,再喝一瓶露露。”爷爷边喝酒边说:“长大了陪爷爷喝一杯!”说完,爷爷拿筷子沾了一下酒,告诉我可甜了,让我舔一下,我乖巧的照做,辣的我一口吃了三个无花果,爷爷笑的开心,说就喜欢看我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样子,比吃到他嘴里还开心。
自从出去上学以后,回奶奶家的时间也少了,工作后一年也就回去三四次,每次回去大多沉浸在亲情的温暖之中,已然忘却了这颗伴我长大的无花果树,直到2015年夏天,这棵树不再结果的时候,邻居说“不如砍了它,种些花,不然旁边的石榴树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奶奶摇头道:“万物皆有灵,只是近些年少了照顾,它就没了生气,不能砍。”
去年夏天,我在家玩游戏,母亲递给我几个无花果,说是奶奶家树上结了几个,奶奶让母亲吃,母亲没舍得,就给我带了回来。我看这果子远没有儿时那么大,吃进嘴里却还是那么清甜。
吃了一颗果子,我想回去看一眼那棵无花果树,当我看到它时,它的枝叶失去了当年的繁茂,正是结果的旺季,却显得有些枯萎。奶奶推着助力车缓缓走来说:“你啥时候回来啦?!不知道你回来,前几天结了无花果了,就给你爸妈,你爷,还有你姑他们吃了,早知道你回来,我谁都不给吃!他们都没有你金贵!”有这么可爱的奶奶,我不由笑出来声说:“哈哈,我妈没吃,留给我了。”
奶奶招呼我进去,悄声告诉我爷爷今天有点迷糊,认不清人了。我点点头说:“没事,我给他刮刮胡子,他就能知道我是谁了。”
我把爷爷推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准备好了所有工具开始刮胡子,奶奶在一旁坐着跟我聊天,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线说:“这无花果树,好些年不结果了,今年我让你妈去清了清杂草,剪了剪枝叶,它居然又结果了,我就说你妈是水命,啥花啥草啊,在她手里都能活!”
帮爷爷梳洗完以后,奶奶问他:“知道谁给你刮的胡子不?你小孙子,认识不?”爷爷一脸茫然没有回复,奶奶跟我说:“唉,人老了,就跟咱家这无花果树一样,照看的再好啊,也不如从前了,耳背眼花,人也憨了。”
我推爷爷到他的饭桌前,告诉他我准备走了,他一把拦住了我,颤颤巍巍的从饭桌抽屉里拿出了三个无花果,递给我,吐字模糊不清,但我能听懂爷爷说的是:“给你吃。”我一口塞了两个进嘴里,爷爷笑的很开心,继续说道:“我藏起来没吃,就等你回来吃,我喜欢看你大口大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