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里,说吃醋,首先想到的是林黛玉,轮到吃醋撒泼耍无赖说凤姐是高手,应该是受之无愧。正如文中下人们所说:人家是醋坛子,凤姐是醋缸醋瓮。
①首先来谈谈贾琏滥情凤姐泼。
凤姐第一次吃醋撒泼是四十四回“变生不测凤姐泼醋,喜出望外平儿理妆”。凤姐过生日,贾母出资,大家都凑股子庆生日,主子老嬷嬷丫头们都来凑趣儿敬酒,凤姐难推脱,不免多喝了几杯,最后心突突地往上撞,凤姐瞅人不防出了席,平儿赶紧扶着她回家。
贾琏趁凤姐忙的不可开交,就瞅准机会见缝插针和厨房鲍尔家的钻在屋里偷情。贾琏设的眼线也被凤姐发现,凤姐来到窗前,往里听时,只听里头说笑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贾琏道:她死了,再娶一个也是这样,又怎么样呢?那夫人说:你只是把平儿扶了正,只怕还好些。贾琏说:如今连平儿她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儿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说。我命里怎么就犯了母夜叉!
凤姐气得浑身乱颤,一脚踢开门,抓住鲍二家的就厮打,反手打了平儿两下子,一头撞在贾琏怀里,说:你们一条藤儿害我,被我听见,你也勒死我吧。
后来尤氏一群人来了,贾琏见了人,越发“倚酒三分醉”,逞起威风故意要杀凤姐,凤姐跑到贾母处,爬在贾母怀里哭诉,贾琏拿着剑冲了进来,后面跟了一群看热闹人。贾琏借酒壮胆,说贾母把凤姐宠坏了,邢夫人夺下剑,喝道:快出去。贾琏只管乱说,气的贾母说:我知道你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叫人把他老子叫来,看他去不去。贾琏一下子就焉了,趔趄着走了。
为了缓和矛盾,贾母设置了一断冷静期。那晚凤姐跟了贾母睡,平儿跟了李纨睡。第二天贾母继续开堂审理这桩风流案,最后让贾琏给凤姐道歉赔礼,凤姐也给平儿赔了礼,此时才算平息下来。
第二次是六十八回“苦尤娘赚入大观园,酸凤姐大闹宁国府”。红楼六十七回后半部到六十九回,凤姐得知贾琏背着自己在外头养了小蜜尤二姐,越想越气,歪在炕上,只是出神。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凤姐瞅准机会,贾琏前脚出门办公事,凤姐就带着几个人敲开了尤二姐家门,妹子长妹子短的叫着,说了一通鬼话,说什么自己没生下男孩,在家里没有站脚地方,说什么同份同例,同侍公婆,同谏丈夫,喜则同喜,悲则同悲,情似姐妹,和比骨肉。听的尤二姐心痛抹眼泪同情凤姐,最后跟着凤姐回到了荣国府。
尤二姐被凤姐骗进荣府,凤姐暗暗吩咐园中的媳妇们:好生照看着她,若有走失逃亡,一概和你们算账!
凤姐借着泼妇秋桐(因贾琏办事有功,老爹贾赦赏给儿子一个小丫头秋桐为妾)的力量,对尤二姐谩骂侮辱,凤姐装病不见尤二姐,命人送些残羹冷炙。平儿看不下去,偷偷送饭,被秋桐撞见密报凤姐,凤姐大骂平儿:“人家养猫会拿耗子,我的猫倒咬鸡”,吓得平儿再也不敢了,只是暗恨秋桐。
凤姐在物质和精神上极力摧残尤二姐,凤姐儿的计谋是先整死你尤二姐,回头在跟秋桐算账,最后逼得尤二姐吞金而亡。
凤姐又和牵线人大哥哥贾珍来了一个秋后算账。下人汇报凤姐到了府上,贾珍和贾蓉赶紧要躲藏,凤姐已经进来,躲避不及,贾蓉忙上前请安,贾珍交代:好生时候你婶娘,吩咐他们杀牲口备饭,然后一溜烟跑了,凤姐逮住了尤氏和贾蓉。
伶牙俐齿的凤姐先啐了尤氏一口,又大骂,你尤家丫头没人要了,偷着往贾家送!难道贾家的人都是好的,普天下死绝了男人?你就愿意给,也要三媒六证,大家说明,成个体统才是,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一面说,一面大哭,拉着尤氏要去见官。
骂贾蓉:天打雷劈,五鬼分尸没良心,不知天高地厚,成日家调三窝四,干出这些没脸面,没王法,败家破业的营生……一面骂一面扬手要打。吓得贾蓉忙磕头赔不是……自己举手,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打了一顿嘴巴子,又自己问自己:以后可还顾三不顾四地混管闲事了?以后还单听叔叔的话不、不听婶娘的话不了?婶娘是怎样待你的,你这没天理的,没良心的。
凤姐滚到尤氏怀里,号天哭地,大方悲声。边哭边诉苦,说了哭,哭了又说,后来又放声大哭起来,“祖宗爷娘来”,又要撞头寻死,把尤氏揉搓成一个面团,衣服上全是眼泪鼻涕。
后来宁府贾珍的众姬妾、丫头、婆子等黑压压跪了一地,陪笑求情,贾蓉又磕头又道歉又说好话,凤姐一看,难往前施展了,就转过了一副形容言语。
反而向尤氏施礼,说:嫂子别恼我,一听见有人告诉了,把我吓昏了,才这么着的顾前不顾后了。不知方才怎么得罪了嫂子,可是蓉儿说的“胳膊折了往袖里藏”,少不得嫂子要体谅我。
②其次来看看贾琏是如何来“善待”凤姐和尤二姐的。
凤姐坐了小月子,身体受着摧残,心灵经受着极大的创伤,贾琏忙着偷偷的迎娶尤二姐。尤二姐怀孕,贾琏请了庸医,错开错吃药,不幸小产疼痛难忍,那晚贾琏馋猫儿似的急着钻进秋桐屋里寻欢作乐。
凤姐有才有貌缺仁慈,尤二姐有貌有仁缺才能,贾母都夸尤二姐比凤姐长得还俊,还记得秦可卿吗?红楼第八回结束文中说道:生的形容袅娜,性格风流,小名可儿,官名兼美。秦可卿是有才有貌有仁慈、远见卓识集与一身的奇女子,但老公贾蓉照样在调三窝四在外面打野食。
③最后来谈谈紫娟智慧贾母睿。
红楼五十七回紫娟夜间劝黛玉,趁着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候,做定了大事要紧。俗话说:“老健春寒秋后热”,趟或老太太一时有个好歹,那时虽也完事,只怕耽误了时光,还不得称心如意呢。
王孙公子虽多,哪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日朝东,明日朝西?娶一个天仙女来,也不过三夜五夜,就撂在脖子后头了。甚至于怜新厌旧、反目成仇,多着呢!紫娟说出了一番大实话。
贾母说的更入骨。四十四回贾母骂走了贾琏回头劝凤姐: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哪里保得住不这么做?从小儿人都打这么过来的。都是我不是,叫你多吃了两口酒,又吃起醋来了。
似乎听到了一句似乎歪理的话:似乎那些偷腥吃的男人就似乎永远是一个馋嘴猫儿似的小孩儿。
贾母这番话对贾琏滥情凤姐醋,紫娟说的大实话是一次大总结,是人生的大哲理。一句“小孩子年轻”道出了贾母站在了人生的至高点,对生活,生命有了更透彻的理解,对人生、人性有了最大的领悟和悲悯。
人生的结局是悲凉的,但过程是精彩的,婚姻生活也是如此。男人如同一捧细小光滑的散沙,女人如同一双小巧的手,如果你把这捧沙子紧紧攥在手心,沙子流逝的越快越多,如果你轻轻的用手托住这捧沙子,你将会托得更多更久。
用作家张爱玲小说《留情》里的一句话结束本篇文章: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仓百孔的,然而米先生和敦凤在回家的路上还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