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昨日下葬了,躺在一方小小的盒子里。那个生前爱操心、爱书法、爱花草、爱管闲事也爱生气的俏生生的老头儿,化成了一盒灰烬,永远长眠于地下,再也见不到了。
他走时,没有按照老规矩,给他穿难看的寿衣,他一辈子那么帅气,怎么舍得把那种衣服套在他身上。
下着雨,带着妈妈、姑姑和妹妹,去商场从里到外买他喜欢的衣服,把他打扮的帅帅的,就像他生前的模样。
从生病到离世,短短20多天,他就消失于这个世界。从进入重症监护室,他没有留下一句话,每每想起,都是锥心刺骨的痛。他得有多么不甘啊,去哪都放心不下的母亲,最牵挂的孙子孙女 ,都没有任何的交代,他是带着多大的遗憾走的呀。
跟哥哥去贵州前,还打算带我们全家去一趟新疆,他心心念念的第二故乡,现在再也没有机会去了。我们没有想到,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场病会带走他的生命。
一辈子勤俭节约,攒了二十多万,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生活,刚刚精心打造的家,还没有住满一年,小院的花还没开全,他就离开了。
他的同学们还等着他再安排一场同学聚会,他却先走了。打电话告知他们,八十多岁的老头、老太太在电话里痛哭失声,不顾年老体弱、路途遥远,颤颤巍巍的赶来,只为再见一面。
离老家生活多年,听闻他离世的消息,老家的人成群结队来吊唁,从他们的嘴里我们才知道,他这辈子不止是我们的父亲,还是别人口中做人的榜样。
把母亲照顾的无微不至,几点吃药、吃什么药,都替母亲记得清清楚楚。家中大小事从不让母亲操持,把母亲宠的像一个孩子,只要吃好睡好,连家中大门的钥匙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离开了他,母亲心里有多痛,只知道母亲长久的凝视着他躺着的地方,目光呆滞,神情恍惚,有时去掖掖他的被角,有时去问问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再和她说话。
这个秋天,他栽下的桂花还没有开,对于我来说,自此以后,秋天的空气中都会布满悲伤的味道,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缺口,再也无法弥补。
不止是痛,还有懊悔,深深的懊悔。懊悔为什么没有早点重视他的病情,为什么刚开始生病没有在他的身边,为什么不早点给他买特效药;懊悔没有照顾好他,懊悔为什么要把他送进重症监护室插管,懊悔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这辈子与他相处的时光……
痛与悔,像一把钝刀子,一点点凌迟碎裂的心,即使痛入骨髓,眼中泣血,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称作父亲的那个人了。
有时候,我们能接受离别,却,低估了思念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