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8日

吴王下雨说下水

雨怕抽税不进城

吴国的大丞相徐温，对吴王杨溥防范很严。让自己的亲信翟虔担任广陵各部总管，作为耳目，专门注意王室的生活起居。翟虔心狠手辣，吴王也只好让他三分。

吴王要去白沙和徐温相会，沿途观赏风景，又要参观建造好的楼船，情绪挺高的。

太学博士王谷当即写了一篇歌颂文章，说道：“日月所经，星辰尽为黄道；蜜舆所止，井邑皆为赤县。”意思是说吴王经过的地方，都要作为纪念胜境，树碑建塔，千年万载传下去，特别应当把白沙镇改名“迎銮镇”。“蛮銮”是国王车驾的雅称。【〔924.10〕吴王〔杨溥〕如白沙观楼船，更命白沙曰迎銮镇。】

无聊文人，逢迎拍马，目的是想升官发财，王谷算是其中的一把好手，不过，杨溥为人很大方，并不欣赏这一套，没有对王谷的提议作出反应。

会见徐温的时候，正逢天下小雨，吴王站在江边楼上，俯瞰长江的迷蒙烟雨，悠然神会，身上沾湿了雨水也不觉得。徐温连忙请他离开：“下雨了，大王进去吧。”吴王退后一步，笑道：“下点小水，不是清爽得很吗，何须理它！”徐温心里一愣：吴王把“小雨”说成“小水”，什么意思？当即请问原因。【924.10徐温自金陵来朝，先是，温以亲吏翟虔为阁门、宫城、武备等使，使察王起居，虔防制王甚急。至是，王对温名雨为水，温请其故。】

吴王笑道：“没什么，是我平时口头说惯了。翟虔的父亲叫翟雨，我不敢犯他的父讳，下雨也就自然改说下水了。”【924.10王曰：“翟虔父名〔翟雨〕，吾讳之熟矣。”】

徐温不觉愕然，说什么好呢？吴王这才转身抚慰他说：“丞相的忠诚，我是理解的。翟虔似乎太狠心了；王室的日常需要他不给，走步路也得受盘问，真不知从何说起？”徐温连忙下拜谢罪：“大王还是把他诛死吧。”吴王不同意，随即调翟虔出宫，到抚州当刺史去趁下雨的机会，随机应变，把翟虔赶走，吴王也算得是聪明人。【924.10因谓温曰：“公之忠诚，我所知也，然翟虔无礼，宫中及宗室所须多不获。”温顿首谢罪，请斩之，王曰：“斩则太过，远徙可也。”乃徙抚州。】

过些日子，徐温死了。他的养子徐知谐和亲生儿子徐知询，矛盾尖锐。徐知询驻节金陵，在广陵（扬州）的上游，握有兵权，猜忌接替徐温执掌朝政的义兄；而徐知诰恰恰聪明正直，威信很高。徐知询到广陵朝见吴王，顺便见过义兄，责问道：“父亲逝世，你不来奔丧，应不应当？”【〔929.11〕十一月，知询入朝，知诰留知询为统军，领镇海节度使，遣右雄武都指挥使柯厚征金陵兵还江都，知诰自是始专吴政。知询责知诰曰：“先王违世，兄为人子，初不临丧，可乎？”】

徐知诰反问他：“那时候，你提起宝剑到处追我，谁还敢去？作为人臣，你私用天子的蛮銮器物，应不应当？”【929.11知诰曰：“尔挺剑待我，我何敢往！尔为人臣，畜乘舆服御物，亦可乎！”】

不久，徐知诰兼任中书令，正式当宰相，为了和解，请知询来家里饮酒。知诰把酒盘酌满，递给弟弟：“祝兄弟千岁千岁千千岁！”【〔929.12〕十二月，吴加徐知诰兼中书令，领宁国节度使。知诰召徐知询饮，以金钟酌酒赐之，曰：“愿弟寿千岁。”】

知询怀疑酒中有毒，拿起空杯，把酒匀入一半，跪着献给兄长：“让我们兄弟各享五百岁吧。”【929.12知询疑有毒，引他器均之，跽献知诰曰：“愿与兄各享五百岁。”】

知诰明白老弟的用意，脸色陡变，东张西望，不愿接酒杯。知询偏偏擎杯不退，两人一下子僵持住了。周围的侍从不知如何是好。【929.12知诰变色，左右顾，不肯受，知询捧酒不退。】

伶人申渐高，走上前来，照例说了些诙谐风趣的话，把气氛缓和下来，然后夺过两兄弟的酒杯，“咕嘟哪”地一起倒进了自己的肚子，金杯随手揣进怀中，急急忙忙地走了。徐知诰赶忙派人带着解毒药去追，可惜太晚。酒的毒性发作，申渐高头部崩裂，倒在半路上死了。【929.12左右莫知所为，伶人申渐高径前为诙谐语，掠二酒合饮之，怀金钟趋出，知诰密遣人以良药解之，已脑溃而卒。】

他恐怕没有想到徐家兄弟竟是如此的互相仇恨，否则，未必冒死解围！也许他真心要用生命来缓解朝廷大臣的紧张关系！

不过，申渐高是一位关心百姓疾苦的好伶人，倒是没有疑问的。当时，军粮不足，吴国的赋税征收很重。

适逢天下大旱，徐温问及臣下：“附近各地的雨都下足了，唯独广陵城偏偏滴水不落，怎么回事？”申渐高即兴答道：“雨怕抽税，不敢进城呢。”徐温听了他的讽束，下令停止各种苛捐杂税，老百姓的负担也就减轻了。【南唐近事：时亢旱日久,上曰:“近京皆报雨足,独京城不雨,何也?”申渐高对曰:“雨惧抽税,不敢入城。”上即下诏停额外税,俄雨沾足。】